第72章 王府断炊，广孝定策（2/2）

“目标？”朱棣呼吸一窒，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首选，自然是南京宫闱之内！”姚广孝的声音冰冷如铁，“若能成功，则树倒猢狲散，大局顷刻可定！即便不成，也可退而求其次，目标对准北上劳军的钦差，或徐辉祖、平安等前线统帅！只要能除掉一两个关键人物，必能使朝廷军心大乱，为我军争取喘息乃至反击之机！此策风险极大，然收益亦最高！需挑选武艺高强、悍不畏死且绝对可靠之人，由贫僧亲自筹划路线与接应。”

朱棣背脊窜起一股寒意，但随即又被一股疯狂的赌性取代。斩首……直捣黄龙！这确实是他目前劣势下，唯一可能瞬间翻盘的奇招！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好！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人手从本王的亲兵护卫中挑选，要最好的！”朱棣咬牙道，这是将王府最后的本钱都押上了赌桌。

“其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姚广孝伸出第三根手指，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更显深沉，“在行此二策之间时，王爷需再次上书朝廷。”

“还要上书？”朱棣皱眉。

“不错。”姚广孝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此次上书，理由要更充分，姿态要放得更低。就以‘北元异动，边境不宁’为由，言之凿凿，声称侦得蒙古部落有南下劫掠之迹象。王爷可痛心疾首，言身为太祖之子，镇守北疆乃职责所在，岂能因朝廷猜忌而坐视边患滋生？故，恳请陛下允准，率王府护卫出塞巡边，以靖疆土，扬我国威！”

朱棣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姚广孝的意图：“你是想……借此试探朝廷最后的态度？若准，则我等可跳出这北平牢笼，获得喘息之机，甚至可借机与蒙古部落接触，另寻出路？若不准……”

“若不准，”姚广孝接口道，声音冰冷，“则朝廷刻薄寡恩、猜忌亲王、不顾边民死活的嘴脸，便暴露无遗！届时，王爷再打出‘靖难’旗号，便是被迫无奈，顺应天命民心！这道奏章，便是撕破脸前，最后的檄文铺垫！而且，此举亦可吸引朝廷注意力，为我等行前两策，尤其是‘斩首’之策，创造时机和掩护。”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姚广孝的三策，一环扣一环，一策比一策狠辣决绝。联络外援是寻求生机，斩首行动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而上书请求巡边则是最后的政治试探与烟雾。这三策，几乎榨干了燕王府目前所能动用的所有潜力和手段，也将造反的风险和决心，推到了。

朱棣缓缓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君临天下，要么身死族灭，葬身于这北平寒冷的冬日之中，成为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叛逆之徒。

许久，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其中所有的犹豫、彷徨、恐惧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野兽般的凶光与赌徒般的疯狂。

“就依此策！”朱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立刻去办！写信，挑选死士，准备奏章！本王倒要看看，是他朱允炆的锁链硬，还是本王这困兽的爪子利！”

“阿弥陀佛……”姚广孝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墙壁上，宛如一尊即将走入炼狱的魔僧。

北平燕王府，这台战争机器，在陷入绝境之后，终于开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发出了最后、也是最危险的轰鸣。风暴，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