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国债功成，财政新篇（1/2）

一场细雪悄然覆盖南京城的黛瓦朱墙时，一股比冰雪更为凛冽，却也孕育着无限生机的变革暖流，正在帝国的财政脉络中汹涌奔腾。当西苑军校锤炼着未来的将星，军工坊打磨着决胜的利器时，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关乎国运的战役，在户部尚书夏原吉的主持下，迎来了它的第一个辉煌捷报。由朱允炆力主推行、被朝野诸多守旧之士私下诟病为“与民争利”、“有失体统”的“建文元年战争国债”，以其出人意料的成功，向全天下展示了帝国财政机器在新理念驱动下爆发出的惊人能量，也为朱允炆庞大的改革与军事计划，注入了最为关键的血液。

户部衙门深处，夏原吉的值房内，烛火几乎彻夜未熄。与墨家巨子工坊里的金属喧嚣不同，这里只有算盘珠持续不断的清脆撞击声，以及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一种沉静而巨大的力量在此凝聚。

夏原吉端坐在堆满账册文牍的案后，面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沉稳，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一丝疲惫与亢奋交织的光芒。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刚刚汇总完毕的、墨迹未干的奏报摘要。

“首期‘建文元年战争国债’，额定五十万两，面向应天府富商发行，三日之内，认购……超额完成。实际募集金额，五十三万七千六百两有奇。”

他低声将最关键的数据念出，声音在寂静的值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侍立在一旁的几名户部心腹属官，尽管早已知道结果，此刻依旧忍不住呼吸急促，脸上泛起红光。

超额完成！短短三日！

要知道，在国债发行之初，朝野上下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勋贵们嗤之以鼻，认为这是皇帝穷疯了，变着法儿搜刮；清流们则忧心忡忡，觉得朝廷向商人借贷，有损天朝上国的体面，且担忧无法兑付，会严重损害朝廷信誉。即便是夏原吉自己，在最初接到皇帝那“以国家信用为凭，向民间借贷以充国用”的设想时，也深感震惊与困惑，这完全颠覆了传统“量入为出”的财政观念。

然而，皇帝的态度异常坚决。朱允炆不仅亲自拟定了“国债”这一名称，更确定了“以国库岁入为担保，承诺到期还本付息”的核心原则，甚至模糊地提出了“国家信用”、“金融杠杆”等夏原吉闻所未闻的概念。更重要的是，皇帝给予了夏原吉全权的信任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夏原吉是实干家，他或许不完全理解皇帝那些超前的理念，但他精通数据，善于执行。他迅速组织人手，制定了极其详尽的发行章程：明确了国债的面额、年息（设定在一个让商人动心，又不会给财政造成过大负担的巧妙比例）、兑付期限、兑付流程以及严惩伪造的律法。他亲自出面，与应天府乃至江南有影响力的商会头面人物接触，解释政策，强调这是“利国利民”之举，是陛下给予他们报效国家、同时获取稳定收益的宝贵机会。

同时，《大明时报》恰到好处地刊登了一系列文章，深入浅出地阐述发行国债对于强军卫国、稳定社稷的重大意义，并将购买国债塑造为“忠君爱国”的体现。皇帝“太祖托梦”、欲打造远超汉唐盛世的宏大叙事，也为这项新奇的政策披上了一层“天命所归”的神圣外衣。

权贵阶层的抵触，反而促使那些长期被排除在核心权力圈外、却积累了巨额财富的商人，看到了一个与朝廷、与皇帝直接绑定，提升自身地位和保障财产安全的历史性机遇。加上夏原吉精心设计的利息诱惑和严密的信用保障体系，最终促使他们拿出了真金白银。

“五十三万七千六百两……”夏原吉放下奏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不仅仅是钱，这是陛下改革路线的巨大胜利，是他夏原吉理财能力的证明，更是帝国财政摆脱单纯依赖田赋、开辟新源头的里程碑！

他能够想象，当这份奏报呈递御前时，将会在朝堂上引起怎样的震动。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勋贵，那些抱着陈旧观念的清流，都将在这实实在在的数据面前，哑口无言。

“立即草拟详细奏章，将发行过程、认购明细、款项入库情况，一一列明。同时，拟定对在此次发行中出力人员的奖赏名单。”夏原吉冷静地吩咐下属，他的思维已经跳过了成功的喜悦，开始转向下一步，“通知银库，严加看守，这笔款项，乃陛下宏图之基，不容有失！”

“是，部堂！”属官们精神抖擞地领命而去。

当夏原吉的报捷奏章通过通政司，以最快速度送达乾清宫时，朱允炆正在与徐辉祖商议燧发枪生产线扩大事宜。

王钺捧着奏章，快步走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陛下，户部夏尚书紧急奏报，‘国债’之事，大获成功！”

朱允炆接过奏章，快速浏览了一遍，当他看到“超额完成”、“五十三万七千六百两”等字眼时，一直沉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他将奏章递给一旁的徐辉祖：“魏国公，你也看看。”

徐辉祖接过一看，即便他身为武将，不太精通财政，也被这庞大的数字和短短三日内募集完成的效率所震撼。“陛下……这……夏尚书真乃干才！如此一来，新军换装、军校运营、烽火系统延伸，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何止是无后顾之忧！”朱允炆站起身，走到殿中，意气风发，“这是打开了帝国财政的一片新天地！从此，朝廷便多了一条应对非常之需的康庄大道！不必事事加赋于民，不必时时看勋贵、地主的脸色！”

他看得远比徐辉祖更深远。国债的成功，意味着他成功地将国家信用部分具象化、资本化，将民间沉淀的巨额财富，引导向了国家战略的方向。这不仅仅是解决了眼前的军费问题，更是对传统财政体系和社会权力结构的一次深刻撼动。新兴的商人阶层，通过这次认购，其利益已经与朝廷的稳定和皇帝的权威深度绑定，这将是一股可以用来平衡旧有勋贵、地主势力的重要力量。

“重赏！”朱允炆毫不犹豫地对王钺下令，“所有经办此事之户部官员，按功劳大小，皆有重赏！夏原吉……加太子少保衔，赐蟒袍一袭，黄金百两！”

他要用最直接、最荣耀的方式，告诉天下人，凡是勇于任事、为他推行新政立下功劳的人，他绝不吝啬赏赐。这既是对夏原吉等人的肯定，更是对所有观望者的激励。

“陛下圣明！”王钺躬身领命。

朱允炆踱步到地图前，目光灼灼：“有了这笔钱，许多事情就可以加快步伐了。辉祖，燧发枪生产线要立刻扩大，争取在明年开春前，完成对军校学员和第一期新军的全面换装！‘雷神炮’的优化和量产也要同步跟上！”

“臣遵旨！”徐辉祖洪声应道，底气前所未有的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