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追赶者的悲歌（2/2）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了一段测试录像。

红色的温度曲线一路狂飙，最后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画面黑了下去。

“连续开机半小时，温度就会失控。”

“我们只能关机冷却。”

“风冷、水冷，我们甚至异想天开，想给整个电源系统泡油澡！”

“但都没用！实战中，敌人会给你半小时的冷却时间吗？不会！它只会给你送来导弹！”

高德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归根结底，是我们的功率器件不行，耐压、耐高温的能力，跟国外差了整整一个时代！”

林凯放下手里的行波管，视线从那张过热烧毁的电源模块照片上扫过。

他的脑海里，夸父已经将这些数据与宙斯盾的公开资料进行着疯狂比对，得出的结论，比高德福说的更加残酷。

“我们……也想过走捷径。”

高德福自嘲地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前几年，我们和北罗斯方面谈技术引进，希望能拿到他们的墓石相控阵雷达。”

“一开始，对方热情得像亲兄弟，专家派来了，资料给了一堆。”

“我们以为终于找到了追赶的希望，批了专项经费，全国的专家都扑了上去……”

“结果呢？”一名将领忍不住低吼道。

“结果，”高德福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林凯脸上。

“我们把钱付了，把能学的都以为学到手了，才发现人家给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最核心的算法和控制软件，一个字节都没给！我们想自己破解，却发现硬件里到处都是加密陷阱，一碰就锁死！”

“我们几百个专家，耗费了三年，最后对着一堆废铁发呆！又一次，被人当猴耍了！”

“啪！”

那名年轻少将手中的铅笔，应声而断。

高德福的这番话，像一首血泪谱写的悲歌，唱尽了一个追赶者所有的辛酸、屈辱和不甘。

在座的，无论是将军还是院士，都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这不是靠意志和牺牲就能弥补的鸿沟，这是整个国家基础工业体系的全面落后，是一根勒在脖子上的绳索，越挣越紧。

高德福的汇报结束了，他没有回座位，只是像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整个会场，再次被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

良久，海军司令员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着始终沉默的林凯，缓缓开口。

“林凯同志，你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家底，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林凯。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那份死亡判决书，这个字……你签，还是不签？”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凯。

只见林凯缓缓走到会议室前方的白板前，那里还贴着高德福他们团队引以为傲，却又浑身是病的“国产第一代舰载无源相控阵雷达”结构图。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林凯没有拿起笔去签字。

他拿起板擦，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将那张凝聚了一代人心血的结构图，从上到下，一寸一寸，擦得干干净净。

白板上，只留下一片刺眼的空白。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面对着满座愕然的将军和专家，拿起一支记号笔，在白板的正中央，写下了四个字。

【推倒重来】

然后，他将笔帽重重合上，发出清脆的“咔”的一声。

“司令员，郑将军。”

林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底。

“问题，不是我们造不好。”

“而是这条路，我们得换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