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死局：前任道侣猎杀赛（2/2）
这本是合欢宗弟子缔结道侣盟誓的圣地。绵延数里的山坡上，曾栽满了一种名为“醉情”的奇异灵植。此花无叶，枝干黝黑如铁，唯有顶端盛开着一簇簇碗口大小、重瓣层叠的花朵。花瓣色泽极艳，是那种仿佛要滴出血来的深红，又透着迷离的粉紫光晕。奇异的是，这花并无浓烈香气，只在有情人灵力交融、心意相通时，花瓣深处才会幽幽逸散出一种极其清冽、仿佛能涤荡神魂的冷香，令人心神俱醉，故而得名“醉情”。
然而此刻，这片曾见证无数痴男怨女盟誓的花海，已沦为修罗屠场。
连绵的阴雨早已将那些深红粉紫的妖艳花朵打得七零八落，残破的花瓣浸泡在浑浊的血水和泥泞里，失去了所有光彩，变成一种肮脏的、令人作呕的暗褐色。断裂的黝黑枝干如同扭曲的怪手，从血泥中刺出，指向铅灰色的压抑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魔气的腥甜，以及醉情花残骸在血水中发酵后产生的、一种混合着铁锈与腐败甜香的诡异气味。
花海各处，零星的战斗如同垂死野兽的撕咬，在雨幕中上演。
“把定魂珠交出来！那是我的！我的猎物信物！”一个女弟子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手中一柄短刃疯狂刺向对面一个浑身浴血、拄着断剑勉力支撑的男修。她左手腕上，暗紫色的猎杀令猩红叉印刺眼，背面清晰地烙印着男修的名字。她脖子上，赫然挂着一枚用红绳系着、沾染了血污的同心玉佩——正是她与眼前这男修当年在此地交换的信物！此刻，这象征甜蜜过往的信物，却成了猎杀者身份最残酷的嘲讽。
“师妹……你……”男修格挡着短刃，眼中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肩头又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闭嘴！按新规你早该被优化了！哭哭啼啼的废物！”女弟子厉声尖叫，攻势更加疯狂，短刃直刺男修心口，“杀了你，我就能换洞府！拿灵石！活下去！”
类似的场景在残破的花海中比比皆是。曾经的山盟海誓，此刻都化作了你死我活的理由。猎杀者佩戴着前任的信物——发簪、手帕、甚至半块同心玉——如同挂着战利品的标志，疯狂追杀着曾经最亲密的人。雨水、血水、泪水混合在一起，在泥泞中肆意流淌。
花海边缘，靠近一片被剑气削平的山坡处。林守拙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困兽。他手中的长剑早已崩出数个缺口，灵力枯竭，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灭的执念支撑。在他身后不远处，庚辰肆肆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下，肩膀的伤口在魔气侵蚀和雨水浸泡下，紫黑色蔓延得更快，脸色灰败，气若游丝，昏迷中依旧因剧痛而微微抽搐。
而林守拙面对的，是三个呈品字形将他包围的弟子。为首者正是之前那个面相阴鸷的弟子，另外两人也是积分榜上靠前、眼神凶狠的角色。他们三人手腕上的猎杀令猩红叉印，无一例外地指向庚辰肆肆的名字！
“林守拙，别负隅顽抗了！”阴鸷弟子甩了甩剑上的血珠，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为了一个注定被优化的累赘，搭上你自己的命，值得吗？新宗不需要你这种恋爱脑废物！”
“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另一人舔着嘴唇，眼中闪烁着积分和灵石的光芒，“我们给你个痛快！或者……”他狞笑着，“我们也可以先‘优化’了你，再去取她的头！反正结果一样！”
林守拙死死盯着三人，赤红的双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悲壮的疯狂。他猛地扯下自己腰间一枚早已黯淡无光的普通玉佩——那是当年庚辰肆肆用攒了许久的灵石为他买的生辰礼——狠狠砸在脚下的血泥里！
“想要她的命？”林守拙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他双手握紧残剑，体内最后一丝微薄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黯淡的剑锋竟再次亮起微弱却决绝的光芒！剑尖直指阴鸷弟子，摆出了《绝情剑法》的起手式——【断流】！心如铁石，剑出无回！
“冥顽不灵！找死！”阴鸷弟子脸色一沉，眼中杀机爆闪，“一起上！宰了他！女人归我！积分平分！”
三道身影，带着凌厉的杀意，如同扑食的恶狼，同时扑向摇摇欲坠的林守拙！剑光、刀芒撕裂雨幕，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团！速度并不算快，却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精准和高效！
柳烟！
她不知何时已结束了东区的“任务”，手中那柄由绝情剑意和玉衡残力凝聚的冰剑，正缓缓从赵元罡那具早已冰冷的尸骸心口拔出。剑尖上，一滴粘稠的黑血缓缓滴落。她空洞的左眼扫过陷入绝境的林守拙和昏迷的庚辰肆肆，手腕上猎杀令的猩红叉印微微闪烁。她本可以无视，继续寻找下个目标，或者等待时限结束。
然而，当她的目光掠过林守拙脚下那枚砸在血泥里的、黯淡无光的普通玉佩时，当她的视线触及庚辰肆肆肩膀上那不断蔓延的紫黑色魔气伤痕时……
她右手紧攥着的那枚免死牌，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灼热感！牌面上，那道由乳白光丝勾勒出的“怜”字刻痕，竟在阴沉的雨幕中，散发出肉眼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晕！
这光晕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柳烟死寂的识海中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她左眼深处那点灰白色的绝情冰芒，似乎也随之极其细微地摇曳了一下。
“编号……庚辰肆肆……”柳烟沙哑破碎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她握着冰剑的右手缓缓抬起，剑尖指向被围攻的林守拙，更确切地说，是指向他身后昏迷的庚辰肆肆。
“……是我的猎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灰白的身影拖曳着森寒的冻气轨迹，冰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并非刺向围攻林守拙的三人，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阴鸷弟子因进攻而暴露出的肋下空门！剑势不快，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冷，所过之处，连坠落的雨丝都被瞬间冻成细小的冰晶！
“什么？！”阴鸷弟子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这个煞星会突然插手！他强行扭身回剑格挡！
铛！！！
冰剑与他的长剑狠狠碰撞！一股难以想象的森寒巨力伴随着精纯的绝情剑意，如同冰河倒灌，瞬间顺着剑身狠狠冲入阴鸷弟子手臂！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阴鸷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骨骼、经脉在至寒剑气下寸寸断裂！长剑脱手飞出！恐怖的寒气更是侵入肺腑，让他口鼻喷出带着冰碴的血沫，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泥泞的花丛中，生死不知！
另外两名围攻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柳烟身上散发的冰冷煞气骇得魂飞魄散，攻势瞬间瓦解！他们惊恐地看着如同死神般矗立、冰剑斜指的柳烟，又看了看倒地不起、手臂结霜的同伴，哪里还敢停留？怪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花海深处亡命奔逃，瞬间消失在残破的花丛与雨幕中。
林守拙死里逃生，拄着剑剧烈喘息，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身前的柳烟。雨水顺着他额头的伤口流下，模糊了视线。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烟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空洞的左眼，越过林守拙，落在他身后巨石下昏迷的庚辰肆肆身上。冰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庚辰肆肆苍白灰败的面容。那肩膀处蔓延的紫黑色魔气，在柳烟的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灯火。手腕上的猎杀令微微震动，猩红的叉印无声地催促着。
林守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瞳孔骤缩！他猛地横跨一步，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死死挡在庚辰肆肆面前，残剑指向柳烟，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不！你不能！滚开！除非我死！”
柳烟的目光终于落在林守拙身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荒原。她手中的冰剑没有半分迟疑，灰白色的寒气在剑尖凝聚，散发出更加刺骨的杀意。绝情剑意【归寂】的雏形在她识海中流转，冰冷而高效。
就在冰剑即将递出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以她紧攥的免死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牌面上那道“怜”字刻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柔和与坚定，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将柳烟包裹！
“呃……”柳烟刺剑的动作猛地一滞！一股强烈无比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抗拒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垮了契约的强制命令和剑碑灭绝意志的压制！那点灰白色的绝情冰芒在识海中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右半边身体的麻木空洞感仿佛被这白光驱散了一丝，一种久违的、属于“柳烟”的、名为“不忍”的情绪碎片，如同沉船碎片般猛地浮上心海！
冰剑停在半空，剑尖距离林守拙的咽喉不足三寸。森寒的剑气刺得他皮肤生疼，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冰冷的雨丝，无声地坠落。
柳烟空洞的左眼深处，冰寒与一丝微弱的挣扎疯狂交织。她紧握冰剑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
后山禁地，石窟深处。
覆盖着厚重灰烬、如同死火山般沉寂的阿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空洞茫然的左眼依旧如同蒙尘的玻璃珠。
然而，他那燃烧着深紫魔焰的右眼——焰心深处那道模糊摇曳的白衣女子幻影——在柳烟玉佩守护光华爆发、护住她心口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亿万斤的火油！
轰——！！！
深紫近黑的魔焰如同挣脱枷锁的灭世凶兽，瞬间爆燃！熊熊魔焰疯狂地席卷了整个右眼眶，甚至溢出眼眶，化作数道粘稠的紫黑色火舌，在他覆盖魔纹的脸颊上狂乱舞动！焰心深处，那道模糊的白衣女子幻影，在触及到玉佩守护光华传递出的、属于苏怜儿的微弱气息时，第一次变得无比清晰——正是苏怜儿那眉眼温婉、含泪守护的容颜！
“呃…啊…吼——！！！”
一声混合着极端痛苦、无尽暴怒、以及某种被触及逆鳞的毁灭本能的恐怖咆哮，猛地从阿楼喉咙里炸响！这咆哮远比捏爆沈清焰头颅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纯粹的、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的毁灭意志！
整个石窟剧烈摇晃！禁锢他的九条暗金锁链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的金属呻吟！锁链绷紧到极致，深深勒入他虬结的肌肉，勒出青黑色的凹痕和细密的血珠！
“谁……伤……她……？”一个沙哑、破碎、如同砂石摩擦、却又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到极致的疑问，从阿楼燃烧着魔焰的喉咙里挤出。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撼动空间的规则力量，无视了石窟的阻隔，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瞬间穿透层层岩壁，狠狠刮过整个忘忧谷！每一个身处其中的生灵，都感到神魂一阵冰冷的刺痛！
契约的力量在疯狂尖叫！【指令冲突！指令冲突！保护主人kpi优先！清除外部威胁！】无形的枷锁狠狠勒向阿楼混乱的魔魂！
然而，此刻的阿楼，右眼深处那清晰的苏怜儿幻影，与柳烟遇险时玉佩守护光华传递来的同源气息，彻底点燃了他魔魂深处某种超越契约、超越失忆、甚至超越魔尊本能的——守护执念！这股执念与饲魔轮被刺激的狂暴、契约的强制指令，在他魔魂最深处轰然碰撞、爆炸！
“吼——！！！”
更加狂暴、更加痛苦的咆哮炸响！阿楼那只被三道猩红锁链捆缚在玄铁支架上的右臂，肌肉如同吹气般疯狂贲张！覆盖其上的暗紫魔纹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虬结的筋肉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禁锢右臂的三道缠绕着猩红电芒的特制锁链，符文狂闪到了极限！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响起！三道特制锁链，竟在阿楼右臂爆发的、混合了守护执念与毁灭本能的恐怖力量下，应声崩断！
覆盖着污黑血痂与尘土的巨大右手五指，猛地箕张！掌心对准了花海的方向！
这一次，不再是绘制地图的精准魔气，也不再是失控的毁灭光束！
轰隆隆——！！！
一股粘稠如液态、深紫近黑、翻滚着亿万痛苦哀嚎魔魂虚影的恐怖魔气洪流，如同挣脱了地狱束缚的灭世冥河，悍然从阿楼的掌心喷薄而出！这股魔气蕴含着阿楼失控的混乱意志、守护苏怜儿同源气息的狂暴执念、以及饲魔轮被彻底点燃的贪婪！
魔气洪流并非攻击具体目标，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吞噬着路径上的一切！空间、光线、声音、乃至弥漫在花海中的腐败甜香与血腥！
魔气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向内塌陷、扭曲、被染成纯粹的深紫！光线被彻底吞噬，陷入绝对的黑暗！声音被湮灭，死寂得令人心胆俱裂！那些虬结的魔化醉情花枝干、浸泡在血泥中的残破花瓣、甚至飘落的雨丝……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被深紫魔气同化吞噬！
一个边缘翻滚着毁灭性空间乱流、内部只有粘稠深紫黑暗的恐怖黑洞，以超越感知的速度，在醉情花海的上空——柳烟所在的位置——疯狂扩张！
吞噬！湮灭！同化！
花海边缘。
柳烟周身被免死牌爆发的乳白光茧笼罩，僵立在林守拙与庚辰肆肆身前。冰剑悬停，剑尖的森寒与光茧的温暖形成诡异的对峙。
突然！
那源自后山禁地、冰冷刺骨的意念质问——“谁……伤……她……？”——如同九幽寒风狠狠刮过她的神魂！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大恐怖瞬间降临！
她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铅灰色的压抑天空，毫无征兆地向内塌陷、扭曲！粘稠如墨、翻滚着无数痛苦魔魂虚影的深紫黑暗，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吞噬之口，瞬间将她、林守拙、庚辰肆肆，以及周围数十丈内的一切——残破的花枝、泥泞的血泊、甚至飘落的雨滴——完全笼罩！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吞噬了所有感知。唯有右手免死牌上，“怜”字刻痕爆发的乳白光茧，在粘稠的深紫魔气侵蚀下剧烈震颤，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在光茧被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瞬，柳烟透过微弱的光芒，隐约看到那深紫黑洞的核心，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暗紫鳞片、燃烧着冰冷毁灭意志的恐怖魔瞳虚影，正死死地“盯”着她手中光芒闪烁的免死牌！
“苏……怜……儿……？”
一个沙哑、混乱、却蕴含着滔天巨浪般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惊雷，狠狠砸入柳烟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意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