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火焚鹰巢 金蝉脱壳（2/2）
“想跑？没那么容易！”赵老四冷笑，再次下令，“瞄准跑道中段区域，覆盖射击！阻断他们起飞路线！”
“轰！轰！轰！”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在跑道上炸开一个个弹坑，掀起纷飞的混凝土碎块。
一架刚刚加速、试图起飞的九九式袭击机，驾驶员为了躲避前方一个刚落下的弹坑，操作稍一迟滞，机身猛地一震，起落架似乎撞上了什么，整个飞机顿时失去平衡，歪斜着冲出跑道，机翼折断，燃起大火。
然而，日军的疯狂和战斗素养也在绝境中体现出来。尽管炮火纷飞，尽管不断有同伴倒下，还是有七八架飞机（主要是更灵活、起飞要求更低的战斗机）被顽强的飞行员驾驶着，
如同受伤的野兽，挣扎着从烟火弥漫的停机坪边缘强行滑出，冒险在布满硝烟和不确定因素的跑道上加速，最终摇摇晃晃地拉起，逃离了这片炼狱，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中。
“他娘的，还是跑了几只！”二柱子有些不甘。
“够了！”赵老四看了一眼怀表，又看了看旁边所剩无几的炮弹箱，“十分钟，三十发炮弹，咱们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看看那场面！”
此刻的太原南郊机场北侧停机坪，已然成为一片火焰与浓烟的海洋。至少二十多架飞机的残骸在熊熊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连续的殉爆虽然已经过去，但零星的爆炸声仍不时响起。未被直接命中的飞机，也有不少被蔓延的大火波及，或者被爆炸的破片严重损坏。刺鼻的焦糊味和航空燃油燃烧的特殊气味，即便隔着几公里，似乎也能隐约闻到。
“队长！炮弹打光了！”炮手回头喊道，声音带着完成任务的释然和一丝疲惫。
赵老四当机立断：“撤！按预定方案，立刻撤离！”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收拾随身装备。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门在短短十分钟内立下奇功、此刻炮管还微微发热的四一式山炮。
黑暗中，它沉默地矗立着，冰冷的钢铁身躯上仿佛还残留着激战的余温。
二柱子摸了摸冰凉的炮身，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多好的炮啊……咱们八路军，缺的就是这家伙……”
赵老四何尝不心疼？这门炮是他们千辛万苦运进来的，是旅里宝贵的重火力。但是，他更清楚现在的处境。
炮击一停，日军很快就能根据弹道大致判断出他们的方位，追兵随时会到。带着这门沉重的火炮撤退，速度会大受影响，很可能被敌人追上，导致全军覆没。
“执行命令！就地销毁！”赵老四的声音斩钉截铁，压下了心头的那丝惋惜，“旅长交代过，事不可为，炮可以不要！咱们的命，比这门炮金贵！咱们今晚炸掉的鬼子飞机，值一百门、一千门这样的炮！”
“对！炸了它！不能留给小鬼子！”
“可惜了……但咱们今晚干得值！”
队员们纷纷点头，虽然不舍，但都明白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鬼子！”二柱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狠厉，“柱子，段鹏，把咱们剩下的手榴弹都拿出来！给鬼子留点‘礼物’！”
段鹏立刻会意，和几名队员一起，将身上携带的、还没来得及用掉的十几枚手榴弹集中起来。
他们动作飞快，拧开后盖，拉出拉火绳，然后巧妙地将手榴弹布置在山炮的炮轮下、炮架连接处、炮尾后方等隐蔽位置，有的用碎石虚掩，有的用杂草遮盖，拉火绳则用极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线连接，纵横交错，布设在火炮周围必经的路径上。
这是一种简单却阴险的诡雷，目的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制造混乱，拖延追兵，并最终彻底摧毁火炮。
不到一分钟，一个致命的陷阱便布置完成。
“走！”赵老四最后看了一眼那门即将自毁的功臣和那片依旧火光冲天的机场，一挥手，带领着二十余名队员，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迅速撤下土坡，朝着西北方向预定的第一汇合点——那片小树林，疾奔而去。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土坡下的阴影中不到十几分钟，杂乱的脚步声、日语的呵斥声和手电筒晃动的光柱，便从东南方向传来。
松井中队长亲自带领着机场守备中队的第一小队以及临时拼凑的一些地勤武装人员，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赶到了这里。
手电光下，那门孤零零矗立在土坡上的四一式山炮映入眼帘。炮口似乎还指着机场的方向，沉默而冰冷。
“在那里！八路的炮！”有士兵惊呼。
松井举起手枪，又惊又疑地打量着四周。太安静了，除了远处机场隐约的嘈杂，这周围死寂一片。八路军跑了？只留下一门炮？
“小心埋伏！”松井还算谨慎，命令士兵们散开，枪口指向周围的黑暗，缓缓向火炮靠近。
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踏上土坡，手电光在火炮和周围地面扫来扫去。一名曹长模样的军曹，立功心切，见似乎没有危险，便快步走到火炮旁，想检查一下是否还能使用，或者找到八路军遗留的线索。
他的脚，在迈过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时，轻轻绊了一下。
“叮……”一声微不可闻的金属轻响。
下一秒——
“轰！！！”
布置在炮轮下的第一枚手榴弹被触发，猛烈爆炸！破碎的弹片和冲击波不仅瞬间将那名靠得太近的军曹撕碎，也同时引爆了其他几枚被丝线连环牵动或距离太近的手榴弹！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火炮周围猛然绽放！火光再次照亮了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土坡。破碎的炮轮被炸飞，炮架扭曲，炽热的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周围日军的生命！
“啊！！”
“有地雷！！”
“隐蔽！快隐蔽！”
惨叫声、惊呼声、慌乱的卧倒声响成一片。松井被气浪掀了个跟头，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被崩起的碎石划出了口子。
等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只见土坡上已是一片狼藉，那门山炮彻底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周围横七竖八躺倒了十几名士兵，非死即伤，哀嚎不止。
而八路军，早已踪影全无。
“八……八嘎呀路！！！”松井看着眼前的惨状，气得浑身发抖，徒劳地对着黑暗的旷野放了几枪，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挫败。
今夜，对于太原日军，尤其是对于飞行团和机场守备队来说，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耻辱的不眠之夜。
机场的冲天火光，数十公里外都隐约可见，如同一个巨大的、耻辱的标记，烙在了山西日军的脸上。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那支小小队伍，已带着辉煌的战果和成功的喜悦，悄然隐入太岳山无尽的夜色与山峦之中。
他们的奇袭，如同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虽未彻底摧毁日军的空中力量，却无疑重重地挫伤了其锋芒，为正在浴血奋战的新一旅主力和整个太行太岳地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