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冲沈章来的(2/2)

沈章凝神看去。

纸上记录着零散的信息:

“云川新县令到任后,即下令整顿‘歪风’,首禁‘草市’,言其‘藏污纳垢、有伤风化’……”

“文娘子被辞后,改聘老儒,束修加倍,贫家学子多退学……尤其是女学生。”

“重核‘归籍令’所授田亩,言‘丈量有误、多占官田’,欲追缴‘溢额’部分,或加征赋税……”

“秋粮开征,加派‘损耗’、‘运费’等杂项,较往年定额多出三成不止,且限期紧迫,逾期加罚……”

“有山民聚集陈情,言新赋过重、无力缴纳,遭衙役驱赶,发生推搡……”

“九月朔日,县令亲率衙役至玉带河下游某村,强征粮秣,与该村丁壮冲突,县令……似被锄头所伤……”

信息断续,但脉络已清晰可见。

沈章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郑守朴……他这不是去治理,他这是去拆台!

去把她三年心血建立起来的一切,用最粗暴、最愚蠢的方式摧毁!

禁草市,断民生。

驱学生,毁教化。

核田加税,夺民之产。

强征暴敛,激化矛盾。

这哪里是“持身以正”?

这分明是刻板颟顸,是竭泽而渔,是官逼民反。

“混账!”沈放看得怒发冲冠,一拳砸在桌上,

“这老匹夫!他在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吗?云川刚缓过气来,经得起他这般折腾?”

赵绡也气得脸色发白:“草市是云川活命的关键!

多少人家靠它挣口饭吃!县学里的女娃娃们,好不容易有个念书识字的机会!

还有那些山民,刚分到地,日子刚有盼头……他这是要逼死人啊!”

苏秀叹了口气,看向沈章:“阿章,现在朝中恐怕都把罪名推到你头上了。说你是‘遗祸’。”

沈章紧攥着那几张纸,气得手在发抖。

她终于明白那股焦灼从何而来了。

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前途,更是为云川,为那些她曾许诺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百姓。

郑守朴的愚蠢和颟顸,正在将她三年的心血化为乌有,更将云川推向动乱的深渊。

而朝中那些人,却要利用这场灾难,将她彻底钉死在“女子无能、贻害地方”的耻辱柱上。

她慢慢抬起头,眼中再无茫然,只剩下决然:

“阿秀,让你商队里最信得过、脚程最快的人,立刻再赴云川,不惜代价,我要知道最详细、最真实的情况。

冲突起因、伤亡几何、百姓诉求、州兵动向、郑守朴真实伤势……一切!”

“还有,探听姚州刺史府对此次调州兵的真实态度?是单纯弹压,还是另有所图?”

“三伯,”最后她对沈放道,“劳烦您继续关注朝中动向,尤其是……谁会接下调查此事的差事。”

众人凛然应诺。

沈章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暮色。

秋风萧索,寒意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