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冤大头(2/2)

宋淮舟那个逆子,自从被赶出族谱后就成了他的心病。

如今国舅愿意接手,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沈柔看着他的表情,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侯爷是不是觉得,这是件好事?”

“难道不是?”宋昭衡皱了皱眉,“那逆子如今与侯府再无瓜葛,国舅愿意收留,总好过他在外头丢人现眼。”

沈柔没接这话,反而问了个更奇怪的问题:“侯爷这些年,可曾仔细瞧过淮舟的长相?”

“长相?”宋昭衡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妾身的意思是,”沈柔慢慢说道,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侯爷有没有觉得,淮舟长得不太像您?”

宋昭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不像他?这话他不是没听过。

早年也有下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小公子长得不像爹。

可那时他觉得,孩子还小,五官没长开,再说沈清漪貌美,孩子随娘也是有的。

可如今,沈柔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出来。

“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宋昭衡声音沉了沉。

沈柔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当年淮舟要进南山书院,侯爷还记得吧?那时他资质平平,书院本来不肯收。是妾身托了关系,才把他塞进去的。”

宋昭衡点头:“这事我知道。你当时说,是托了娘家那边的关系。”

“娘家?”沈柔转过身,看着他,“妾身的娘家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是托的国舅。”

“国舅?”宋昭衡一愣,“你怎么会认识国舅?”

“妾身自然不认识。”沈柔走回桌前,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是清漪妹妹牵的线。她说她有个远房表亲在国舅府当差,能递上话。妾身当时也没多想,就顺着这条线,求到了国舅头上。”

她顿了顿,又道:“国舅倒是爽快,一口应下了。不过这些年,他可没少借着这个由头,从妾身这儿拿钱。一会儿说要打点书院先生,一会儿说要给淮舟铺路。前前后后,少说也拿了这个数。”

沈柔伸出三根手指。

宋昭衡脸色变了变:“三千两?”

“三万两。”沈柔淡淡道,“这还不算逢年过节送的礼。”

“三万……”宋昭衡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些年不太管后宅的事,竟然不知道沈柔往外拿了这么多钱。

“侯爷是不是觉得,国舅贪心了点?”沈柔看着他,眼神锐利起来,“可更奇怪的是,淮舟被赶出族谱后,国舅非但没跟他撇清关系,反而收他做了养子。侯爷您说说,这是为什么?”

宋昭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为什么?

国舅那个人,他最清楚不过。

无利不起早,贪财好色,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当年肯帮忙,是因为沈柔给够了钱。

如今宋淮舟成了弃子,没了侯府做靠山,国舅不赶紧甩掉这个包袱,反而捡回去当宝贝?

这不合常理。

除非……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宋昭衡脑子里。

他浑身一震,脸色“唰”地白了。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声音抖得厉害。

沈柔却像是没听见,继续说下去:“还有件事,侯爷或许不知道。淮舟进书院后第三年,国舅来过府上一次,说是路过,顺路看看孩子。那天您不在,是清漪妹妹陪着见的。后来妾身听下人说,国舅拉着淮舟的手看了好久,还摸着他的头说‘像,真像’。”

“像什么?”宋昭衡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当时妾身也奇怪,就去问了清漪妹妹。”沈柔道,“她说,国舅是说淮舟像他一个故去的侄子。妾身当时信了,可现在想想。”

她没说完,可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宋昭衡坐在那儿,浑身发冷。

他想起很多事。

想起国舅每次见他,总会不经意地问起淮舟。

可如果,不是随了沈清漪呢?

如果,是随了另一个人呢?

“侯爷,”沈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您仔细想想,淮舟的鼻子,是不是和国舅一样,鼻梁高,鼻头却有些圆?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和国舅一样,眼角微微下垂?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

“别说了!”宋昭衡猛地站起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沈柔。

“你是说,”宋昭衡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淮舟是国舅的?”

“亲生儿子。”沈柔替他把话说完,“如果不是这样,国舅何必费心费力把他弄进书院?何必这些年一直关照?又何必在他被赶出侯府后,立刻收为养子?”

她顿了顿,又道:“侯爷如果还不信,不妨想想,清漪妹妹这些年,为何总往国舅府跑?真是为了救您?还是另有缘由?”

宋昭衡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桌子才站稳。

脑子里像炸开了锅,无数画面蜂拥而至。

还有这些年,他为这个儿子操的心,费的神,花的钱。

请最好的先生,谋最好的前程,指望他光宗耀祖,撑起侯府的门楣。

可现在告诉他,这根本不是他的种?

是他死对头的儿子?

“哈……哈哈哈……”宋昭衡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弯下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柔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劝,也没有扶。

等宋昭衡咳完了,她才轻声说:“侯爷,这事妾身本不想说。可今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瞒着,就是对您不公平了。”

宋昭衡直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他看着沈柔,看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起疑是两年前。”沈柔实话实说,“确定是三个月前。妾身派人去查了清漪妹妹的底细,发现她入府前,曾在国舅府别院住过半年。”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宋昭衡。

分明是国舅玩腻了,找了个老实人接盘啊!

而他,就是那个天字号第一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