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潢贵胄(2/2)

三公主悻悻地住了嘴,眼珠却滴溜溜一转,自以为隐蔽地朝曦滢的方向剜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嫉恨像淬了冰的针,又尖又冷。

五公主难得没跟三公主唱反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这样好的运道,我们这些亲生的倒都比不上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父母缘浅,半生颠沛流离,这样的福气你要不要啊。”帮理不帮亲的三皇子看不惯蠢妹妹,站在不远处冷笑,眉眼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向来“仁善”,一向帮亲不帮理的太子赶紧和稀泥:“祖宗面前,少说两句吧,父皇快过来了。”

这一出口角当然都被曦滢听在耳里。

心里默默把三公主和五公主拉进了心里不往来名单——太子这种拎不清的也拉进去。

把坏和蠢写在脸上,没有眼水得让人啧啧称奇,要说宣后和越妃一个温婉柔顺,一个爽利机敏,怎么会养出这么些个奇葩的儿女。

曦滢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脚下的玄色战靴碾过阶前残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她没回头看那几位公主皇子,声音却清亮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扎进人群里:“论运道,我确实比不得诸位金枝玉叶。”

这话一出,三公主脸上刚要浮现得意,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堵得噎住 ——

“毕竟诸位自出生起便锦衣玉食,寒冬腊月里有暖炉熏香,而吾等武将,须得饮冰握雪,在尸山血海里滚过才能换得今日的光景。”

她缓缓转过身,银甲上的霜花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目光扫过三公主和五公主时,带着久经沙场的慑人锐气:“至于福气,从小到大这么多波折,远了不说,单说上个月在阵前,毒箭离要害不过寸余,但我偏生活到了今天,全凭运气硬—— 这些福气,想必诸位也消受不起。”

五公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攥着帕子的手簌簌发抖:“你、你这是在嘲讽我们尸位素餐,养尊处优?吾等生来就是天潢贵胄,你——”

“谁还不是呢,” 曦滢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底忍住没说出口,只是微微颔首,语气里半分敬意也无,“在祖宗和长公主灵前,与其嚼舌根论福气,不如学学太子殿下,多念两句悼词实在。”

文子端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像株在风雪里不折的青松,眼底悄然漫过一丝欣赏。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正好挡在曦滢与几位公主之间,沉声提醒:“吉时已近,陛下可马上就要到了,还不就拜位吗?”

曦滢转身走向祭台,听见身后传来五公主气闷的跺脚声,还有二公主低声劝慰的絮语。

曦滢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 沈翎一生磊落坦荡,在战场上只知直面刀锋,从没见识过这样的机锋,既接了她的命,这些明枪暗箭,她便替她接得堂堂正正。

祭典上,文帝声泪俱下的念完了祭文 —— 那措辞情真意切的文稿不知是他彻夜亲笔所书,还是尚书郎们熬红了眼赶制的。

随着礼官的唱和,站在正中的曦滢恭敬焚香,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礼毕,曦滢终于有机会抬头看向供奉在堂上的沈翎的父母的画像。

静安长公主的画像悬在左侧,笔锋勾勒出她一身戎装的模样,凤眉斜挑,目光如炬,全然没有寻常贵女的柔婉;右侧的沈公则是一身玄色朝服,面容清癯却透着刚毅。

两位的面庞组合在一起,便是沈翎的样子。

看着他们,沈翎印象中模糊的父母身影似乎慢慢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