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残响织纹（2/2）

她看到渡鸦的身体在暗红色晶石爆碎的光芒中，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寸寸瓦解，化为最细微的粒子，只有那双燃烧殆尽的幽紫眼眸，似乎最后看了她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般的释然。

她看到那巨大的因果织网在“盖亚”的意志下剧烈扭曲、闪烁，无数光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散。

她看到平台中心的暗银色基座，发出一声悲鸣般的低沉回响，最终彻底黯淡下去，八根水晶柱也随之碎裂，整个“钥匙熔炉”空间开始坍塌、湮灭……

下一刻，天旋地转，无法言喻的空间撕扯感传来，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拉成面条。

苏晚死死攥住了那柄融入她体内的暗紫色短刃，那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是林晟、渡鸦以及无数“重置者”残响换来的……最后的希望。

黑暗吞噬了一切感知。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强烈的失重感消失，苏晚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灵魂深处，那重铸后的虚弱与规则反噬留下的创伤，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痕，稍一牵动就带来钻心的疼。

她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阴暗的地下空间或废墟，而是一片……荒芜的、布满赤红色沙砾的平原。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光带在云层中蠕动，投下不详的光晕。

空气干燥而冰冷，带着一股硫磺和臭氧混合的怪味。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仿佛生物骨骸又像是金属造物的残骸，零星地矗立在赤红的大地上。

这里是哪里？渡鸦燃烧自己启动的“随机迁跃”，将她送到了何处？

她强忍着剧痛和虚弱，试图感应体内的“终焉之钥”。那柄暗紫色的短刃静静悬浮在她的意识海中，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稳定的光芒，仿佛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存在。它与她的灵魂紧密相连，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超越以往任何力量的权限，但同时也感受到一种沉重的束缚与责任。

她活下来了。

在“盖亚”的直接抹杀下，在“钥匙熔炉”的崩塌中，依靠着林晟遗留的后手、渡鸦的牺牲、无数“重置者”因果残响制造的瞬间空隙，以及这柄新生的“钥匙”本身的力量，她奇迹般地逃出生天。

但代价，惨重到无法衡量。

林晟彻底消散，渡鸦形神俱灭，“钥匙熔炉”被毁……她失去了所有的指引和暂时的盟友，孤身一人，流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显然绝非善地的新环境。

她挣扎着站起身，赤红的沙砾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极目远眺，这片荒原无边无际，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

就在这时，她手中那柄由林晟短刃碎片重铸而成的“终焉之钥”雏形，在她意识海中微微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

那感觉，指向荒原的某个方向。

与之前感应钥匙碎片时的共鸣类似，但更加隐晦，更加……高级。仿佛在指引着的，并非另一块碎片，而是某种与“钥匙”权限相关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是新的碎片？是另一个“前哨”或“熔炉”？还是……“源塔”本身的线索？

苏晚抹去嘴角因内伤溢出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已没有退路。

她握紧了意识海中那柄暗紫色的短刃，感受着它与这片陌生天地之间那丝微妙的联系，迈开了脚步，朝着牵引感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未知的、赤色的荒芜。

她的影子，在诡异的天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一个孤独的、奔赴宿命的符号。

残响未绝，织纹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