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靖入河北,初识战乱(1/2)

第53章:靖入河北,初识战乱

郭靖牵着马,走在河北的官道上。

说是官道,其实早已破败不堪。路面坑洼,车辙深深,两侧的农田大多荒芜,杂草丛生。偶尔能看到几处残破的村落,土墙坍塌,屋舍倾颓,不见人烟。

已是深秋,北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在脸上生疼。郭靖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旧的棉袄——这是临行前丘处机让丹堂弟子为他赶制的,虽不华丽,却厚实暖和。

离开终南山已经月余。他一路北上,经潼关、渡黄河,越往北走,景象越是荒凉。路上遇到的流民也越多,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背着破旧的行囊,拖家带口往南逃难。

“小哥,别再往北走了。”在真定府城外的一处茶棚,一个老丈拉着郭靖,压低声音说,“北边……打起来了。金狗和义军在黑风峪那边杀得昏天暗地,死人堆成山啊!”

郭靖问:“老丈,您知道赤霄军吗?”

老丈脸色一变,左右看看,才小声道:“知道……那张世杰是个汉子,不扰民,专打金狗。可这回……听说被金军围死了。唉,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

郭靖心中着急。他打听到的消息,杨康就在参与围剿赤霄军的金军中。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辞别老丈,他继续北上。越靠近黑风峪一带,气氛越是紧张。路上不时能看到金军的巡逻队,马蹄如雷,甲胄鲜明。郭靖不得不离开官道,专走小路、山路。

这一日黄昏,他翻过一座山梁,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焦糊的味道,夹杂着……血腥气。

郭靖心中一紧,加快脚步。翻过山梁,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

山脚下,是一个被焚毁的村落。

几十间土房大多已烧成焦黑的骨架,余烬未熄,冒着缕缕青烟。村口的古槐被拦腰砍断,树干上插着几支箭矢。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罐、翻倒的独轮车、撕裂的衣物。

最触目惊心的是,村道中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有老人,有妇孺,还有几个看起来是青壮的汉子。死状凄惨——有的被刀砍,有的被箭射,有的浑身焦黑,显然是被活活烧死的。

郭靖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忍着恶心,牵着马缓缓走进村子。

死寂。除了风声和火焰噼啪声,再无其他声响。

他走过一具老妇的尸体,老妇怀里还紧紧搂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两人身上插着同一支长矛。

走过一处坍塌的土墙,墙下压着半具少年的尸体,手中还握着一把柴刀。

走过村中的水井,井台上趴着一个年轻女子,背上中箭,井水中泛着暗红。

郭靖的手在颤抖。

他见过血。在北地战场上,他随师父与金军厮杀过。但那是军阵对军阵,士兵对士兵。眼前这景象……这分明是屠村!

“救……救命……”

微弱的呻吟声忽然从一处半塌的屋子里传来。

郭靖一个激灵,扔下马缰冲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搬开倒塌的房梁和土坯,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老人。

老人约莫六十多岁,浑身是血,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断了。他气息微弱,但还活着。

“老人家!”郭靖连忙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又拿出水囊,“您坚持住,我给您包扎!”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郭靖,嘴唇翕动:“水……水……”

郭靖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水,又快速检查了他的伤势。腿骨断了,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但最致命的是腹部一道刀伤,虽不深,但流血不止。

他取出师父给的金疮药——那是全真丹堂特制的灵药,药效极佳。他将药粉仔细撒在伤口上,又撕下自己内衫的布条,为老人包扎。

忙活了半个时辰,老人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些。

“多谢……多谢小哥……”老人睁开眼,看着郭靖,“你……不是金狗?”

“我是汉人。”郭靖沉声道,“老人家,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人眼中涌出浑浊的泪水:“金狗……昨天来的。说我们村……窝藏赤霄军的探子。我们哪有啊!村长分辨,他们不听……见人就杀,见屋就烧……我躲在灶膛里,才……才躲过一劫……”

他咳嗽起来,咳出血沫:“我儿子……我儿媳……我小孙子……都死了……都死了啊……”

郭靖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杀百姓?他们不是军人啊!”

老人惨笑:“为什么?小哥,你太年轻了……金狗杀人,需要理由吗?他们要杀鸡儆猴,要让其他村子不敢帮义军……我们村,就是那只鸡。”

他抓住郭靖的手,用力道:“小哥……你……你是江湖人吧?我年轻时也走过镖,看得出你练过武……你要小心……小心那些……打着义军旗号的人……”

郭靖一愣:“义军?赤霄军不是护民的吗?”

“赤霄军……是好的。”老人喘息着,“但别的……有些义军,打着抗金的旗号,实则……实则比土匪还狠。抢粮食,抢女人,打不过金狗,就欺负百姓……我听说,西边有一支‘黑虎军’,前天刚洗劫了一个镇子,说是筹军饷……”

郭靖脑子嗡嗡作响。

他想起师父的话: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

也想起洪七公的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要分清楚,谁才是该保护的“民”,谁才是该抗击的“敌”。

他一直以为,抗金的就是好人,帮百姓的就是义士。可现在……

“老人家,您知道黑风峪怎么走吗?”郭靖问,“我想去找赤霄军。”

老人颤抖着手指向西北方向:“翻过……两座山……但别走大路……金狗在路口设了卡子……走小路……从断肠崖那边绕……”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红,然后又迅速灰败下去。

“老人家!”郭靖急道。

老人摆摆手,从怀中颤巍巍地摸出一枚铜钱,塞到郭靖手里:“这个……给我孙子买的……糖钱……他……他最爱吃村口老李头的麦芽糖……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他的手垂了下去。

眼睛还睁着,望着屋顶破洞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郭靖伸手,轻轻为他合上眼。

他握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铜钱上沾着血。

在村子里找了处相对完整的地方,郭靖用剑挖了个坑,将老人葬了。又尽己所能,将其余的尸体一一掩埋。没有棺材,没有墓碑,只有一堆堆新土。

做完这一切,天已全黑。

他坐在村口的断槐下,就着冷水啃干粮。干粮很硬,难以下咽。

脑海中反复浮现老人的话:“有些‘自己人’,比金狗还狠……”

也浮现师父的教诲:“眼观世情,心问道义。”

他忽然有些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让他们下山“问道”了。

有些道理,光听人说,是听不懂的。只有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才会真正明白。

就像现在,他看着这个被屠的村子,看着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才真正明白——战争,不仅仅是两军对垒。它像一头怪兽,吞噬一切,不分军民,不论对错。

而所谓的“正道”,在这样的血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我还去黑风峪吗?”郭靖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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