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道长剑折，康儿惑心（1/2）

残阳如血，映照着太行山西麓崎岖的山道。百余名幸存的忠义军将士和二十余名全真弟子，在丘处机的带领下，沿着韩常用生命指出的方向，狼狈却迅速地撤退。每个人都沉默着，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在山谷间回响，气氛沉重得几乎凝成实质。韩常元帅壮烈牺牲的那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郭靖紧紧跟在一位受伤的义军老兵身边，不时伸手搀扶，小脸上沾满泪痕和污迹，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牢牢记住师父的话：“活下去，把韩元帅和弟兄们用命换来的路走完。”杨康则走在队伍稍后，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那双曾灵动聪慧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脑海中反复闪现着韩常冲向敌阵的决绝身影，以及那遮天蔽日的箭雨。

丘处机走在队伍最后，玄色道袍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面色沉凝，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后方动静，一边运转《紫霄先天功》，平复着体内因激战而翻腾的气血，同时仔细聆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沙通天、梁子翁、彭连虎等人绝不可能轻易罢休，金军的追击也随时可能到来。

【洞察之眼】全开，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延伸。山路蜿蜒，两侧是逐渐陡峭、怪石嶙峋的山壁，前方是一段相对狭窄的谷地，形似葫芦口。一种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铁锈与淡淡腥气的异样气息，飘入丘处机的鼻腔。

“停！”丘处机突然低喝一声，举起右手。整个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握紧了兵器，紧张地望向四周。

太安静了。连鸟兽的声响都消失了。

丘处机目光如电，扫过两侧山壁和前方的谷口，【洞察之眼】捕捉到几处岩石后极其细微的反光，以及几缕被刻意压制的、属于高手的悠长呼吸。

“有埋伏！”丘处机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处境。金军算准了他们的撤退路线，在此地布下了绝杀之局！前方谷口恐怕已被堵死，两侧山壁必有伏兵！

“志丙！李志常！”丘处机厉声喝道，“带所有还能动的弟兄，保护百姓（指随军的老弱妇孺），往左侧那条岔路密林里冲！不要回头！我来断后！”

“师父！”甄志丙大惊。

“执行命令！”丘处机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快走！”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唿哨骤然响起！

“放箭！”

两侧山壁上，骤然冒出无数金兵身影，弓弦震动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谷地！

“举盾！躲避！”丘处机狂吼，长剑出鞘，舞成一片光幕，将射向自己和附近弟子的箭矢尽数磕飞。但普通的忠义军将士和百姓哪里挡得住？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又有十余人倒在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前方的谷口处，烟尘大起，蹄声如雷！一支不下两百人的金军铁骑，在一名金将的率领下，如同钢铁洪流般冲杀出来，瞬间堵死了去路！

而更让丘处机心头一沉的是，三道强横的气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侧山壁的岩石上，居高临下，死死锁定了自己。正是沙通天、梁子翁、彭连虎！他们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与快意。

“丘处机！今日这葫芦谷，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沙通天声若洪钟，带着残忍的笑意。

“牛鼻子，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梁子翁尖声怪笑，药锄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彭连虎更是阴恻恻地一言不发，手中链子枪微微颤动，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前有铁骑堵截，上有箭雨覆盖，更有三大高手虎视眈眈！这几乎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绝境！

“快走！”丘处机再次对着还在愣神的甄志丙等人暴喝，同时身形一闪，不退反进，竟主动迎着那冲杀而来的金军铁骑和山壁上的箭雨，冲了上去！

他知道，只有自己吸引住绝大部分火力，特别是那三大高手的注意力，才能给身后那些背负着忠义军最后火种和百姓性命的弟子们，争取到一线渺茫的生机！

紫霄内力在经脉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丹田处那颗“丹种”剧烈跳动，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丘处机眼神冰冷，心中却一片空明。【战阵感悟】的能力在此刻全力运转，周遭敌我态势、箭矢轨迹、骑兵冲锋的节奏，如同清晰的画卷映照心间。

他长剑挥洒，剑气纵横，将射向身后队伍的箭雨大片荡开。身形如鬼魅般在金军铁骑前锋中穿梭，“紫霄惊鸿”身法展开到极致，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劈砍刺击，剑光闪烁间，已有数名骑兵咽喉溅血，坠下马来。

但他终究是人不是神。为了掩护身后，他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所有攻击的焦点。箭矢虽被格挡大半，仍有数支擦过他的臂膀、大腿，带起血花。金军骑兵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刀枪如林，让他险象环生。

“师父！”郭靖被一名师兄死死拉住，往密林方向拖去，他回头看着在千军万马中孤身奋战的师父，急得眼泪直流，拼命挣扎。

杨康也被另一名弟子拽着跑，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师父身上，钉在那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他看着师父那身玄色道袍在箭雨和刀锋中翻飞，看着那柄名为“秋水”、曾让他羡慕不已的宝剑，在格开一柄沉重马槊时，竟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

“丘处机！受死！”沙通天见丘处机忙于应付骑兵和箭雨，认为时机已到，狂吼一声，从山壁上一跃而下，双掌凝聚毕生功力，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凌空拍向丘处机天灵盖！梁子翁与彭连虎也同时从两侧扑下，药锄与链子枪封死了丘处机所有闪避空间！

三大高手，全力合击！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丘处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且被骑兵稍稍缠住的刹那！

“师父——！！！”郭靖和杨康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生死关头，丘处机眼中紫芒大盛！体内紫霄内力如同火山爆发，【战阵感悟】将周遭一切攻击的轨迹、力道、速度都分析得清清楚楚！他没有选择硬撼沙通天那至刚至猛的一掌，也没有试图完全避开三人的合击。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身体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弧度微微一侧，手中“秋水”剑不闪不避，剑尖颤动，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同时点向梁子翁药锄的七寸之处和彭连虎链子枪的枪头连接点！

“叮！叮！”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清脆鸣音！梁子翁只觉药锄上一股怪异螺旋的力道传来，锄头竟不由自主地偏向一旁，差点砸中旁边的金兵。彭连虎的链子枪更是被点中要害，枪势一滞，后续变化顿时被打断。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丘处机借着两剑点出的反震之力，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半尺，同时左掌凝聚全身残余内力，毫不犹豫地迎向沙通天那已近在咫尺的雷霆双掌！

他选择的，是以精妙到极致的剑法破掉梁、彭二人最具威胁的招式，然后以左掌硬接沙通天最强的掌力！这是唯一能在三大高手合击下，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打法！代价是，左臂乃至半边身体，很可能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