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相信与背叛（1/2）

凤凰神火坛的火焰依旧在晨风中跃动，但火焰周围的气氛，却比昨夜更加凝重，仿佛连山风都屏住了呼吸。数百只凤凰，无论羽毛鲜艳如火凰、霜白如雪凰、淡金似鸿鹄，还是五彩斑斓，此刻都安静地围拢在祭坛周围，目光聚焦在坛心的两位身影——族长东方暮和她身边面色仍显苍白但站姿笔直的东方舞。

没有睡眼惺忪，没有轻松调侃。空气中弥漫着昨夜残留的紧张，混合着此刻从族长话语中透露出的、更大更深的恐惧。少数几个惦记早饭的年轻凤凰也彻底清醒，咽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念头。

“大家，”东方暮的声音穿透了这份寂静，清晰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今日召集群聚于此，非为节庆，乃因昨夜非为偶然之祸，实乃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有一件关乎我族存亡、乃至此界安危的严重事态，需由所有族人一同面对，做出抉择。”

她的直奔主题，瞬间让所有凤凰绷紧了神经。那些原本抱臂养神的年长者睁开了锐利的眼睛，迷茫的幼凤也下意识地靠近了长辈。

神族青年易风，静静地伫立在族人之中，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退后，完美的平衡点。银蓝的发色在凤凰群里分外显眼，但他的存在本身并未立即引发异议——昨夜正是他以一己之力撕裂虚空通道。他那双金眸深邃，仿佛仍在思考着何凌转达的、那令人窒息的虚空本质。

“我知，族中绝大多数兄弟姐妹尚年幼，不足百岁成年，”东方暮的目光扫过年轻的面孔，最终落在那几位神情最为严峻的古老或成年凤凰身上，“但仍有些长者，当知晓那个几乎被尘封在历史尘埃中的名字——”她顿了顿，清晰吐出四个字，“神凤联军。”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般的议论。年轻凤凰们面面相觑，低声互相询问：“神凤联军？那是什么？”“没听过啊…和神族联手的军队吗？”大部分的茫然，印证了历史的断裂。

然而，就在这疑惑的声浪中，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宛如利剑划破嘈杂：“几百年前，神族与我凤凰族摒弃前嫌，为应对灭世之灾而结成的生死同盟，其名正是神凤联军！”说话者，是一位身披淡金色流光羽翼、气质冷冽如雪的鸿鹄族女性。她的眼眸锐利如刃，直视着东方暮，“我所知无误吧，族长？”

东方暮看向这位名为夜璃的鸿鹄之女，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和沉重交织的复杂情绪：“夜璃小姐所言，一字不差。”她肯定了历史的真实性，也等于是将话题引入了更恐怖的深渊。

“那场灭世之灾，名为虚空。”东方暮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它不是任何已知世界的族群或怪物，更像是……来自‘界外’的、纯粹的吞噬与腐化。它以毁灭我们的世界为唯一目的，疯狂吞噬生灵。”她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并非畏惧虚空，而是肩负的责任太重，让她生怕表述不清，动摇族心。

东方舞敏锐地察觉到姐姐的紧绷，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以自己尚显虚弱却依旧傲然的身姿分担压力。

“这虚空，我们曾与神族并肩作战，成功将其击退，守护了我们的家园！”东方暮提高了音量，试图凝聚那曾经的勇气。然而——

话音未落，一个更为苍老却饱含悲愤的声音，带着迟暮之年的颤音，幽幽响起：“族长大人啊……您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怎的对那场联盟如何终结，竟只字不提了呢？”

说话的正是一位赤羽已经黯淡、脸上沟壑纵横的火凰老妪。她的话，如同一瓢冷水泼进了滚油之中！

“轰——！”

祭坛之下，压抑的骚动瞬间爆发开来！不再是小声议论，而是压抑的惊呼、倒吸冷气声、以及夹杂着愤怒的低吼。神凤联军辉煌的胜利史是真实的，但其结局的黑暗面更是许多凤凰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正是东方暮刻意回避、而东方舞早有预料的致命漏洞！

“由我来说吧，族长姐姐刚才太激动了。”东方舞适时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带着虚弱后的沙哑，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部分骚动，目光坦然地扫过每一只凤凰，“联盟的后续，不是胜利后的欢庆，而是背叛后的撕裂。 那次联盟，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着当时两族高层间频繁的联姻维系的脆弱纽带。两族也确实在击退虚空前，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亲密与信任。”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但是，就在虚空被彻底打退之后不久，在一切都看似恢复平静之时，来自神族天庭的最高指令下达——”

“全面驱离！”东方舞的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击在每一个凤凰的心头，“神族以极其粗暴、傲慢的姿态，下令将凤凰族所有‘成年个体’逐出我们世代栖息的仙家福地！断绝往来！更有甚者——”她顿了顿，目光看向下方那些脸色铁青的年长凤凰，“他们竟将当时已与神族联姻、留在神族内部的重要族人——也就是我们东方一脉的先祖——宣布为叛神者，下达了通缉令！”

“驱逐？！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驱离’！”夜璃再次朗声开口，这一次，她的声音里燃烧着冰冷彻骨的火焰，矛头直指东方暮最初的“委婉”，“族长大人刚才说‘驱逐’？这说法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了吧！那根本不是驱逐，是背刺！是赤裸裸的背叛与敌意！ 是昔日盟友对我们举起屠刀的冷酷行径！”她的目光锐利如针，“族长，您现在竟然提议，要我们凤凰一族，再度去与这些曾经背叛、驱逐、并试图将我们斩尽杀绝的‘刽子手’，重新结盟？”

“并非如此！”东方暮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夜璃那充满火药味的解读，她迎上所有质疑的目光，“我从未期望大家放下对神族的戒备与敌意！那段背刺的历史，是真实的、血淋淋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洗刷！”她的承认，让许多愤怒的凤凰稍微一怔。

“我的提议基于一个更加冰冷残酷的现实：虚空正在卷土重来！它的威胁，远超我们任何个体甚至整个族群独自应对的能力！”东方暮的语气带着一丝绝望的恳切，“我所求的，并非‘信任’神族，而是‘利用’！利用神族强大的力量，如同我们利用自己的凤凰神火！将他们也当作一种对抗虚空的‘兵器’！目的是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在这灭顶之灾面前，私怨……只能暂时搁置！”

“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联盟’，最终家园虽在，我们凤凰族却因神族的背刺再次折损殆尽，甚至彻底沦为他们的附庸或牺牲品……那这‘家园’，对我族又有何意义？！”一位气质清冷的雪凰女子冷静地开口，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雪花，浇在东方暮试图点燃的火焰上。

“我……我不想死……”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那是一只个头比其他雷鸟都矮小许多、刚出生不久的雏鸟，躲在一只成年雷鸟腿边，颤抖着说出了许多年轻凤凰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更深的恐慌与混乱。恐惧与仇恨交织，形成巨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