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玉露初凝(1/2)
时值盛夏,护国公府后院新辟出的“酒坊”内,热浪蒸腾,几乎令人窒息。不同于往日酿造米酒、黄酒的温和发酵,这里矗立着一套造型奇特的装置——由林战亲自设计、周铁锤带领匠人精心打制的蒸馏器。
此器主体是一个硕大的密封铜甑(zèng),形似巨釜,下方连着火灶,上方则引出一根长长的、盘旋而下的铜制“鹅颈”导管,导管末端接入一个较小的冷凝罐,罐外有冷水不断流淌。整套装置结构精巧,接口处用特制的耐热泥密封,透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工艺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糟酸气,以及一股凛冽的、未曾有过的奇异酒香。七八个被挑选出来的酿酒匠人,个个汗流浃背,紧张地盯着灶火和甑顶微微冒出的白气。这是他们进行的第九次蒸馏试验。
前八次,不是火候掌控不当,出酒量稀少,就是冷凝不佳,酒气散逸,甚至有一次因压力过大导致接口崩开,险些酿成事故。失败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连一向沉稳的周铁锤,眉头也锁成了疙瘩。
林战站在一旁,虽也感到闷热,但神色却异常专注冷静。他深知,蒸馏的原理看似简单——利用酒精与水沸点不同,通过加热、汽化、冷凝,提取高纯度酒液——但实际操作却极为精细。火候的缓急、发酵原酒的质量、冷凝的效率,任何一环出错,都前功尽弃。
“少主,这……这次能成吗?”一个年轻酿酒学徒擦着汗,怯生生地问。他叫赵小乙,是府中家生奴,对酿酒颇有天赋,被林战提拔为酒坊的副管事。
林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冷凝罐旁,伸手感受着罐壁的温度,又仔细观察着导管口是否有液珠凝结。他回想起《北山酒经》中关于“烧酒”的零星记载,以及元代《饮膳正要》中“阿剌吉酒”(蒸馏酒)的模糊描述,心中默念:“道在屎溺,亦在醇酎。”大道至简,蕴藏在万物之中,这看似粗鄙的酿酒之事,亦蕴含着格物致知的深意。
“火再稳一些,保持甑底微沸即可,切忌猛火。”林战沉声指示烧火匠人,“冷凝水要流动不息,确保罐壁始终冰凉。”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焦躁的工匠们稍稍安心。
时间在闷热和等待中缓慢流逝。忽然,赵小乙眼尖,低呼一声:“快看!出酒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铜制导管的末端,终于开始凝聚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液珠,颤巍巍地,越聚越大,最终“滴答”一声,落入下方准备好的白瓷酒坛中。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酒液初时断断续续,如泣如诉,随后便连成一线,细若游丝,却源源不断。
那酒液,并非寻常米酒的浊黄或淡白,而是清澈如水,毫无杂质!流入坛中,叮咚作响,声音清脆,迥异于寻常酒液粘稠的流淌声。
一股更加浓郁、凛冽、纯正的酒香,随之弥漫开来。这香气不再是发酵的酸腐,而是一种极致的醇厚与芬芳,直透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接酒!注意区分酒头、酒心、酒尾!”林战立刻下令。他事先讲解过,蒸馏初期出的“酒头”含有较多杂质(如甲醇),口感暴烈有害;中间段流出的“酒心”才是精华,纯净醇和;后期“酒尾”则酒精度下降,杂味增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