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琉璃乾坤（2/2）

“是它！就是它！”林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无色透明平板玻璃！我们成功了！”

刹那间，匠作院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工匠们相拥而泣，跳着，叫着，几个月来的疲惫、焦虑、沮丧，在这一刻全部化为狂喜的泪水。周铁锤这个硬汉子，也忍不住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眼角的湿润，仰天大笑：“老天爷！我们……我们真的造出来了！”

狂喜过后，是更精细的加工。林战亲自指导，用金刚石（偶然购得的一小颗，极为珍贵）在玻璃表面轻轻划痕，然后小心掰开，得到相对规整的片状。再经过细致的研磨、抛光……当第一面巴掌大小、光可鉴人的玻璃镜呈现在众人面前时，连林战都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成就感。

镜面平滑如冰，清晰地映照出他年轻而坚毅的面容，额角的疤痕，以及眼中那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周围的工匠挤过来，争先恐后地想从镜中看到自己的影像，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眉眼时，无不发出惊奇的啧啧声。一个负责拉风箱的小学徒，看着镜中那个黑乎乎、却眼睛亮晶晶的自己，傻笑着摸了半天脸。

“譬如大匠操斤，无土木材料，纵有神工，不能成室。”林战抚摸着冰凉的镜面，心中感慨万千。刘大櫆此言道尽了材料的基础性。没有合格的原料（纯净的石英砂、纯碱、石灰石），没有合适的窑炉和工艺，再高明的想法也只是空中楼阁。这面小小的镜子，凝聚的是化学配比的精确计算，是温度控制的精准把握，是无数次失败积累的经验，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他立刻下令，集中最好的工匠，利用这成功的配方和工艺，全力制作一批精品。不仅要镜子，还要尝试制作玻璃杯、玻璃碗、甚至窗户玻璃。他要让这跨越时代的造物，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时机恰到好处。年节期间，宫中按例会有赏赐和采购。林战精心挑选了一对一尺高、镶嵌紫檀木边座的玻璃座镜，以及一套晶莹剔透的玻璃酒具，通过靖王府的渠道，以“护国公府敬献”的名义，送入宫中。

可以想见，当这些纯净剔透、光可鉴人的玻璃器皿呈现在夏仁宗和后宫嫔妃面前时，引起了怎样的轰动！习惯了铜镜模糊映像的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颜，那种震撼无以复加。玻璃窗替代了宫廷暖阁的宣纸窗，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入，室内亮如白昼，连最细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这种体验是革命性的。

内务府的采购单如同雪片般飞向护国公府。不仅要求进献更多的玻璃镜、玻璃器皿，更提出了将几座主要宫殿的窗户更换为玻璃窗的巨大订单！价格之高，令人咋舌。

当内务府太监将第一笔丰厚的定金抬进护国公府时，老管家林安看着那白花花的银锭，激动得老泪纵横。府中持续紧张、几乎见底的财政状况，瞬间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有了这笔源源不断的财富，不仅可以购买更优质的原材料，改善府中所有人的生活，更能支撑更大规模的技术研发和武器制造。

府内上下，洋溢着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工匠们的地位空前提高，月钱翻倍，顿顿有肉。周铁锤捧着沉甸甸的赏银，对徒弟们感叹：“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跟着少主，咱们这些匠人，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林战站在堆满银箱的库房门口，心中却异常清醒。玻璃带来的巨大财富，是机遇，也是更大的风险。它就像一盏明灯，会吸引来更多贪婪和忌惮的目光。三皇子一党绝不会坐视他坐大。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资金和时间窗口，更快地提升自身的实力。

他望向皇宫的方向，心中默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玻璃制成的夜光杯，盛的不该是醉生梦死的美酒，而应是励精图治的决心。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此刻，他拥有了一柄可以斩断荆棘的利剑——知识与科技转化而来的力量。这“琉璃乾坤”，才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