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道是寻常(1/2)

林战率领的“霹雳营”离开琼州的温暖湿润不过旬日,天地便彻底换了颜色。苍穹变得低垂而晦暗,铅灰色的云层仿佛冻结的铅块,沉沉地压在大地之上。凛冽的北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无休无止地刮过荒原,卷起地上的冻土和残雪,抽打在人的脸上,刺骨生疼。

队伍像一条沉默的钢铁巨蟒,在苍茫的天地间艰难北行。特制的宽轮炮车和弹药车,在冻得硬邦邦的官道上发出规律而沉重的辘辘声,压碎了沿途的冰凌。士兵们裹紧了厚实的棉装,呵出的白气瞬间便在眉梢鬓角结成了霜花。与传统军队行军时的人喊马嘶、冗长散乱不同,这支新军异常安静,除了必要的口令和车轮马蹄声,几乎听不到多余的喧哗。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职责,行军序列井然,透着一股沉静而精悍的力量。

林战并未安坐于温暖的马车内,而是与普通士兵一样,身披玄色大氅,骑乘在一匹雄健的北地战马上,行进在队伍的前列。寒风扑面,他恍若未觉,目光时而在前方蜿蜒的道路,时而在两侧荒芜的田野间扫过。越往北,战争的创伤便越是触目惊心。原本应覆盖着冬小麦的田野,如今只剩被马蹄践踏过的泥泞和荒草;路旁不时可见被焚毁的村舍残骸,断壁残垣在风雪中无声地哭泣;零星的流民扶老携幼,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向着南方蹒跚而行,与这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北上官军形成惨烈对比。

夜幕很快降临,部队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扎营。营地的设置也迥异于传统:拒马、壕沟、警戒哨位,皆按林战制定的标准规范迅速完成。帐篷呈网格状分布,留出足够的防火和应急通道。炊事班利用特制的高效炉具,很快让热汤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着严寒。

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几位核心将领——包括原护国公府家将出身的营官雷虎、精通炮术的工匠出身副将赵铁柱等,围在地图前,进行每日例行的军情汇总。气氛有些凝重,连日急行军带来的疲惫,以及沿途所见惨状,让这些初次经历大战的军官们心中难免压着一块石头。

“大将军,”雷虎嗓音粗粝,带着忧色,“儿郎们士气虽高,但连日军行劳顿,加之这天寒地冻,是否稍作休整?再者,探马来报,越靠近黑山府,流民越多,皆言蛮族势大,凶残无比……”

帐内一时沉默,只有炭火噼啪作响。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北风的呼啸,渗透进来。

林战没有立即回答,他起身,走到帐门边,掀开厚重的毛毡门帘。一股寒气瞬间涌入,帐内烛火一阵摇曳。他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无月,唯有几颗寒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顽强地闪烁着清冷的光。

良久,他放下门帘,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将。他的脸上看不出长途跋涉的疲惫,只有一种深沉的宁静。

“雷将军,诸位,”林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们看这夜空,寒星高悬,北风凛冽。可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众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少数读过些书的,露出思索之色。

林战走回炭盆边,伸手烤火,继续缓声道:“天地运行,自有其规律法则,不会因尧舜的圣明而存在,也不会因夏桀的暴虐而消亡。这风雪严寒,是天道;春华秋实,亦是天道。”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赫连勃勃率二十万铁骑南下,烧杀抢掠,毁人家园,此等行径,逆天而行!天道贵生,而非滥杀。我辈将士,手持利刃,非为逞强斗狠,乃是为守护身后万千黎民的家园,为保我华夏文明之薪火相传!此乃顺天应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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