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京城暗流（1/2）

京城，靖王府，书房。

夜已深沉，书房内却灯火通明。靖王李容与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紧锁。他虽远离朝堂中枢，但数十年的经营，一张无形而灵敏的信息网早已渗透进帝国的各个角落。近日，这张网上传来的丝丝震动，让他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脚步声响起，心腹老管家福伯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手中捧着几封密信。

“王爷，”福伯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南边来的消息，三殿下近日动作频频。礼部钱尚书、都察院的刘副都御使，还有几位宗室里的老王爷，府上近日都是车马不绝，夜宴连连。虽然谈话内容不详，但风向……似乎都指向琼州。”

靖王接过密信，就着灯光迅速浏览，脸色愈发凝重。信中的信息琐碎，但拼凑起来，却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图景：三皇子李琮正在串联朝中保守势力和部分对林战快速崛起感到不安的宗室元老，酝酿一场大规模的政治风暴。攻击的矛头，直指远在琼州的林战，而其借口，无非是“背离祖制”、“奇技淫巧惑乱人心”乃至可能罗织的“拥兵自重”等罪名。

“琮儿这是……要行险一搏了。”靖王放下密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了解自己这个侄儿，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林战在琼州搞得风生水起，声势甚至隐隐反哺京城，这无疑深深刺痛了三皇子那敏感而骄傲的神经。此前的小打小闹未能奏效，这次看来是要发动总攻了。

“王爷，还有一事，”福伯补充道，“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前日被三殿下请入府中饮宴，直至深夜方归。虽然监正大人素来谨慎，但在这个节骨眼上……”

“天象？”靖王眼中寒光一闪。这是历代党争中常用的阴损伎俩，将自然现象或偶然灾异与政治对手挂钩，最是恶毒难防。“看来他们是要做足文章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南瑞昌号总部的密室内，烛火也摇曳到深夜。

苏婉清面前的书案上，铺满了来自各地商号的密报。她的情报网络更多侧重于经济层面，但往往能从资金的异常流动和市场的微妙变化中，窥见政治的端倪。

“小姐，”一位老掌柜躬身汇报，“近半个月，与我们交好的几家皇商，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力，被要求减少与琼州的生意往来，特别是涉及矿产、精铁等物资。市面上也开始出现一些流言，诋毁‘林氏’工坊的货品‘华而不实’，甚至……暗指林公子在琼州敛财无度，有僭越之嫌。”

苏婉清秀美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静地分析：“经济上施压，舆论上造势，这是要切断林大哥的物资来源，败坏他的名声，为接下来的朝堂发难做铺垫。三皇子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断林大哥的根基。”

她沉吟片刻，果断下令：“立刻动用一切渠道，将京中异动，特别是三皇子一党可能罗织的罪名动向，以最快速度密报琼州。同时，让我们的人暗中保护与琼州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商户，必要时，可以适当让利，务必稳住供应链。另外……”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想办法查清，他们在‘祖制’和‘天象’方面，具体准备了哪些说辞。”

“是，小姐！”老掌柜领命而去。

苏婉清走到窗边，望着京城繁华的夜景，心中却充满了担忧。商场如战场，但比起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争，还是单纯了许多。林战如今身处漩涡中心，她能做的，就是为他守住这后勤与经济的一条生命线，并提供最及时的情报。

而靖王府内，李清荷也并未安寝。她虽深处闺阁，但作为靖王爱女，且与林战关系匪浅，对朝局动向自有其敏感渠道。她通过王府的旧关系，也从宫中得到了一些模糊的警示，似乎有御史正在暗中搜集关于琼州“违制”的“证据”。

夜色中，李清荷铺开宣纸，研墨提笔。她没有过多赘言，只将各方汇集的信息精炼概括，字里行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最后写道：“山雨欲来，风满京华。望兄慎之，早做筹谋。” 她将信用火漆封好，唤来绝对忠心的贴身侍女，命其通过秘密渠道，以最快速度送往琼州。

……

琼州，督造使府邸，深夜。

林战的书房同样亮着灯。他刚刚审阅完“格物学堂”新学年的预算，正准备歇息，亲卫统领林毅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三封几乎同时抵达的密信。

“公子，京城急件。靖王府、苏小姐、李郡主处皆有消息到。”林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战神色一凛，接过信件，迅速拆阅。三封信，来自不同渠道，侧重点各异，但核心信息却惊人地一致：三皇子已完成政治动员，即将在朝堂上对他发起总攻，攻击焦点将是“违背祖制”与“天象示警”，企图从根本上否定他在琼州的一切改革。

看完信，林战沉默了片刻。书房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他走到巨大的琼州海域图前，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地图，看到千里之外京城朝堂上的暗流汹涌。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比他预想的规模更大，攻势更猛。这已不是简单的倾轧，而是一场关乎道路与理念的决战。

“公子，我们该如何应对？”林毅忍不住问道。京城传来的压力，即使远在琼州，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重的窒息感。

林战转过身，脸上并无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冷静到极致的锐利。“慌什么？对方出招，我们接招便是。”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上好的宣纸，首先给靖王回信。他需要稳住京中的最大盟友，并表明自己的态度。

笔尖蘸满浓墨，林战略一沉吟，挥笔写道：

“王爷钧鉴：京中风雨，晚辈已悉。蒙王爷与郡主、苏姑娘示警，感激不尽。琮殿下此番发难，意在釜底抽薪，非止于林战一人，实乃对我格物新政、强国之路之否定。”

写到这里，他笔锋一顿，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继续写道：

“然，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晚辈深知，今日之‘辱’（被弹劾攻讦），正为彰显我辈所行之道之‘荣’（正确与必要）。暂处‘辱’位，承受攻讦，方能如天下谷（低谷），汇聚溪流（证据、道理、人心），成就浩瀚江河之势。请王爷放心，晚辈已有应对之策，必不使宵小之徒得逞，亦不负王爷信重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