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鳞化龙(2/2)

林战示意殿外等候的随从(经过严格检查)将那座巨大的沙盘抬了进来。当沙盘在殿中铺开,山川地势、城池关隘、敌我态势一目了然地呈现在眼前时,夏仁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靖王眼中也闪过惊异之色。这种立体、直观的展现方式,远超他们看惯的平面地图!

林战取过一根细长的木棍,指向沙盘,开始讲解。他不仅清晰地指出了云州的地理重要性、敌我双方目前的态势,更根据北狄人的作战习惯、气候条件、后勤补给线,分析了左贤王可能的下一步行动:绕过云州,偷袭防御较弱的朔方;或派偏师断我粮道;甚至可能联合西线部落,发动钳形攻势。他的分析引经据典(实为综合了后世军事地理学和分析方法),逻辑严密,推断合理,听得夏仁宗和靖王神色越来越凝重。

“……故臣以为,当前之胜,乃守城利器之效,可喜但不可骄。当务之急,乃巩固云朔防线,加强侧翼警戒,确保粮道畅通,并遣精骑骚扰敌军后方,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同时,可遣使联络西边诸部,许以利诱,分化瓦解,使其不敢妄动。”林战最后总结道,木棍在沙盘上几个关键点重重一顿。

殿内一片寂静。夏仁宗盯着沙盘,久久不语。林战的分析,与兵部几位老将的研判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细致、更具前瞻性。更难得的是,他并非纸上谈兵,而是建立在对敌情、我情的深入了解和精准判断之上。这哪里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少年所能具备的见识?这分明是运筹帷幄的大将之才!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夏仁宗脑海中莫名闪过这句诗。他看着眼前沉稳自信、侃侃而谈的少年,再想到他那“妖物”辨冤、军械制胜的种种不凡,心中震撼莫名。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以前是明珠蒙尘,还是……真的如荷儿所说,脱胎换骨了?

良久,夏仁宗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深邃地看向林战:“依你之见,北狄之患,何时可解?”

林战沉吟片刻,朗声道:“陛下,北狄扰边,其根在于草原生计。天寒草枯,则南下劫掠。一味防守,终非长久之计。若我朝能整军经武,更新器械,固守险要;同时开通边贸,以布帛茶盐易其牛马皮毛,使其有利可图,则战祸可缓。待国富兵强,或可效仿汉武旧事,深入漠北,犁庭扫穴,方可期百年太平。然此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他引用了《左传》中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典故,既指出了问题的复杂性,又表达了长远谋划的决心。

夏仁宗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归于平静。他缓缓靠回软榻,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沙盘留下。”

“臣,告退。”林战躬身行礼,从容退出偏殿。自始至终,他未提一句军械之功,未求一丝封赏。

殿门关上后,夏仁宗久久凝视着沙盘上蜿蜒的山河,对靖王叹道:“此子……见识非凡,非寻常少年可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或许,朕以前,真的看走眼了。”

靖王心中巨震,陛下此言,已是极高的评价,更是一种默许和期待!他连忙躬身:“陛下圣明。林战此子,虽年少,然经历大变,心性坚韧,更兼格物致知,实乃可造之材。若能为国所用,必是江山之福。”

夏仁宗不置可否,目光依旧停留在沙盘上,仿佛透过那小小的模型,看到了万里之外的铁马冰河,也看到了未来朝堂的波谲云诡。他知道,今夜之后,林战这个名字,将不再仅仅与“护国公府”和“冤案”相连,而是真正进入了帝国权力视野的中心。这条潜藏已久的“金鳞”,终于借着边关的“风云”,开始显露其化龙之姿!前方的路,是腾飞九天,还是折戟沉沙,犹未可知,但至少,他已经获得了入场角逐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