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猫(1/2)
潘家园里淘奇珍,黑瓷之下藏赤金
假期的余温还萦绕在京城的街巷里,可贺礼心里清楚,后天就得回学校补落下的专业课,悠闲日子没剩几天了。自从给赵卫东、孙磊和周胖子分了建筑公司的股份,兄弟们把工地上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赵卫东跑项目谈合同,孙磊盯建材采购压成本,周胖子管后勤考勤查材料,他这个“老板”倒成了甩手掌柜,去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贺礼不是陪着苏晚去西单逛百货商店,就是窝在琉璃厂的“雅藏阁”里。苏晚开学早,这几天正忙着整理开学要用的书本笔记,贺礼便索性泡在店里,既能盯着生意,也能琢磨琢磨新收的老物件。
这天清晨,贺礼骑着自行车刚到古玩店门口,就看见老街坊张大爷抱着个陈旧的木盒子蹲在台阶上,手里还攥着个布包,神情有些局促。“张大爷,您怎么在这儿等着?”贺礼赶紧锁好车,扶着老人起身。张大爷叹了口气,把木盒子往他怀里塞:“小贺,你看看这俩玩意儿能值多少钱?孙子要去外地上学,学费还差一截,实在没办法了才来麻烦你。”
贺礼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静静躺着两个巴掌大的鼻烟壶。他拿起左边那个,壶身绘着青花釉里红婴戏图,孩童扎着冲天辫,手里拿着拨浪鼓,眉眼灵动,青花发色浓艳,釉里红鲜亮,底足还带着“大清乾隆年制”的民窑款识;右边那个是粉彩仕女图鼻烟壶,仕女身着襦裙,手持团扇,背景衬着桃花,粉彩层次分明,釉面温润,一看就是晚清的精品。
“张大爷,您这俩鼻烟壶都是好东西。”贺礼把鼻烟壶放回盒子里,语气诚恳,“乾隆青花釉里红那个能值五百,晚清粉彩这个三百,我给您凑八百块,您看行吗?”张大爷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行!太行了!小贺你实在,不像之前那几个贩子,张口就给一百块,真是坑人!”贺礼笑着递过钱,看着老人揣着钱匆匆离开的背影,转身走进了店里。
王芳正在擦玻璃展柜,见他进来,赶紧迎上去:“贺哥,刚收着好东西了?看张大爷那高兴劲儿。”“收了俩鼻烟壶,都是老物件。”贺礼把木盒递给她,“你找个新的锦盒装好,摆到中间的展柜里,标上实价。”李明也凑过来,探头看着鼻烟壶:“贺哥,您这眼光真绝,这粉彩仕女图的笔触,比上次收的那个精致多了。”
贺礼笑了笑,没接话。他靠在柜台边,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刚过九点,琉璃厂的客流还不算多,偶尔有客人进店逛逛,大多是问问价格就走,没什么真心想买的。古玩这行历来如此,“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闲下来的时候远比忙碌时多。他跟王芳交代了一句“有熟客来就给我传呼”,便揣着钱包,慢悠悠地往潘家园方向赶去。
潘家园可比琉璃厂的小摊区热闹多了,这里早市刚散没多久,摊位还密密麻麻排着半条街,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老远就能听见。挑着担子的货郎、挎着布包的藏家、好奇张望的游客挤在一起,空气中飘着尘土、旧物件的霉味和附近早点摊的油烟味,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平时他要么忙着建筑公司的事,要么陪着苏晚,很少有时间单独逛潘家园。这里的摊主大多是流动的,今天来明天走,别说认识他,连固定的摊位都没有,这倒给了他“扮外行”捡漏的好机会——潘家园的“水”比琉璃厂深,真宝贝常混在废铜烂铁里,懂行的能淘着宝,不懂的只能交学费,反倒是这些流动性强的摊主,容易把老物件当“破烂”卖。
摊位沿着土路一溜排开,摊主们支着塑料布或木板,上面摆满了五花八门的物件:蒙着灰的旧瓷碗、锈迹斑斑的铜烟嘴、卷边的老画报、断裂的玉器,还有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属疙瘩。贺礼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慢悠悠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每一件物件,指尖偶尔会停下来,摸摸瓷器的釉面,敲敲铜器的管壁,动作自然得像个逛早市的普通市民。
逛了大半圈,手里除了买了串不值钱的老菩提子,没什么收获。大多物件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仿品——比如印着“大明宣德年制”却釉色发贼的香炉,就是些价值不高的民俗玩意儿——像民国的铜锁、晚清的粗瓷碗。偶尔有两件看着像样的,摊主一开口就是“祖传的宝贝,少于五千不卖”,显然是被“托儿”教过话术,压根没捡漏的空间。
就在他准备往回走时,一个缩在土坡底下的小摊引起了他的注意。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乱糟糟的,正低头用树枝在地上画圈,摊位上的物件摆得乱七八糟,像是刚从乡下拉来的“废品”——生锈的马蹄铁、缺了口的铁锅、断了柄的镰刀,还有几个黑乎乎的金属物件堆在最里面,被旁边的旧铁锅挡着,毫不起眼。
贺礼本想直接走过,可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那堆金属物件里的一个黑影。他脚步一顿,装作被旁边的旧算盘吸引,慢慢挪到小摊前,拿起算盘拨弄着珠子,算盘珠子干涩地响着,他嘴里嘟囔着“这算盘珠子都掉了,没法用”,余光却牢牢锁定了那个黑影——那是一只造型奇特的猫形物件,约莫20公分高,通体漆黑,表面像是涂了层黑漆,蒙着厚厚的灰尘,唯独两只眼睛是翠绿色的,在斑驳的阳光下隐隐透着寒光,看着格外灵动,甚至带着几分神秘。
贺礼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常年跟古董打交道,对金属的质感和重量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这只“黑猫”看着不大,可从轮廓看,分量绝对不轻,不像是普通的铁或铜。尤其是那两只绿眼睛,色泽太过纯正,不像是廉价的琉璃,倒像是某种名贵的玉石。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算盘,蹲下身,故意用手指扒拉着旁边的马蹄铁,装作不经意地碰到了黑猫,嘴里嘟囔着:“这玩意儿是啥?看着怪好玩的。”
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穿着普通的的确良衬衫,手上还戴着块廉价的电子表,只当是不懂行的游客,没太在意:“好像是个铁猫,我爷传下来的,放家里占地方,就拿来卖了。”
贺礼心里暗自窃喜,脸上却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把黑猫抱起来掂量了掂量——果然沉得很,最少得有个三四斤。他故意皱着眉头,用指甲抠了抠表面的黑漆,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这玩意儿这么沉,还是个铁的,上面全是灰,看着脏兮兮的。”
“这可是老物件!”年轻人一听不乐意了,赶紧辩解,“我爷说这是咱祖上从宫里带出来的,传了好几代了,你看这眼睛,多有神!”
贺礼差点被逗笑,潘家园的摊主十个有八个会说“祖传的”“宫里带出来的”,这话听着就没谱。他把黑猫放回摊位上,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这铁猫卖多少钱?我看造型还行,买回去放建筑公司前台,说不定还能招财。”
年轻人眼睛一亮,显然是觉得碰到了“冤大头”,伸出两根手指:“两千块!少一分都不卖!这可是宫廷物件,两千块绝对值了!”
“两千?”贺礼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站起身,嗓门也提高了几分,引得旁边几个摊主和逛摊的人看了过来,“老板,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就这破铁疙瘩,上面全是漆皮,说不定还是前几年公社铸的,你也好意思要两千?我刚才在前面看了个铜制的关公像,比这个大一圈,才要八百块!”
“那能一样吗?关公像哪有这宫廷铁猫金贵!”年轻人急了,也跟着提高了声音,“我爷说了,这猫的眼睛是宝石做的,光这俩眼睛就值一千块!”
“宝石?”贺礼嗤笑一声,拿起黑猫凑到阳光下晃了晃,“你自己看看,这就是普通的玻璃珠子,太阳一照都透光,哪是什么宝石?再说了,真要是宫廷物件,能这么随便扔在摊上?早被博物馆收走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耐烦,“你给个实在价,合适我就买了,不合适我就走了,前面还有好几个摊呢。”
年轻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挠了挠头,显然也拿不准这猫到底值多少钱,只是听爷爷说过是老物件,就随口喊了价。他犹豫了半天,试探着说:“那……一千五?这是最低价了,我收的时候都花了一千块。”
“你这收价也是编的吧?”贺礼翻了个白眼,作势要走,“我最多给五百,你要是卖,我现在就给钱;不卖就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墨迹。”
“五百不行!”年轻人赶紧拉住他,“最少一千二!我真没骗你,这玩意儿真的是老的,你买回去绝对不亏!”
“八百,多一分没有。”贺礼态度坚决,“你这铁猫除了造型特别点,没别的好处,还占地方,我买回去也就是图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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