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月季(1/2)

渝城边界,更深的山里,盆水县。

巫家寨,便隐秘地坐落在这片群山环抱的谷地之中。

与黔省山村那种弥漫着世俗悲恸的气氛不同。

巫家寨的空气中,凝结的是一种庄重、肃穆,甚至带着一丝威压。

寨子里每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都悬挂着一串串白色的纸灯笼,即便是在白天,也透着一股冷寂。

寨子后山的洞口外,黑压压站满了人。

所有的巫家族人,无论男女老幼,皆身着传统的深色麻衣,神情悲戚。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哭泣,甚至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寨子,连林间的鸟鸣都似乎消失了。

张青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深潭。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复杂难明。

有对他身份的认可带来的些许接纳,有对他未能保护好巫家圣女的隐隐怨怼。

更多的,是一种同处于巨大悲痛中的、物伤其类的沉寂。

他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广场前方那座临时搭建的、庄严肃穆的灵堂。

灵堂以黑白二色为主,正中悬挂着巫敏的画像。

画中的她,穿着观花婆圣女特有的、绣满神秘符文的华丽服饰。

眉眼清冷,气质空灵,与张青记忆中那个会嗔会笑、会贴粉色标签的女子,既重合,又遥远。

棺木并非普通的木材,而是一种泛着幽幽暗香的黑色沉木。

上面用朱砂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用于安魂和引导灵魂归赴祖地的古老巫文。

在灵堂最前方,跪着一个身影。

是巫骄阳。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上蹿下跳、嬉皮笑脸的“二货”。

他穿着一身紧绷在身上的黑色麻衣,勾勒出骤然结实了许多的轮廓。

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露出青色的发茬。

他挺直着脊背,跪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但张青走近时,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双原本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红。

眼眶深陷,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混合着巨大悲痛和狂暴怒火的火焰。

他的拳头死死攥着,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青白色,微微颤抖。

当张青走到他身侧,准备按照礼节上香时,巫骄阳猛地转过头。

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死死地钉在张青脸上。

他脖颈上的青筋虬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小姑爹!”

“我小姑……不能白死!”

“我要让杨家……血债血偿!”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张青耳边,也传递到周围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巫家族人耳中。

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又被拉紧了几分。

张青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被强行催熟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与自己同源的、刻骨的恨意。

他伸出手,没有去拍巫骄阳的肩膀。

而是同样沉重地,按在了巫骄阳那紧握的、颤抖的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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