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虎口寨的硬壳(2/2)

李凌波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后视镜里,那几个模糊的青壮身影依旧立在牌坊下,如同几尊沉默的、嵌在山口血肉里的石像。媒婆莫姨那件刺眼的红外套,在越来越密的灰白雪幕中晃动了一下,随即隐没在寨门后黯淡的背景里,只留下她那句关于“阿狗”婚事的话音,在寒风里打着旋儿,带来一丝世俗烟火气的同时,更添了几分山村的诡异与深沉的寒意。

只是进寨这一趟,似乎没什么收获。

……

小货车吭哧吭哧地颠簸在返回县城的崎岖山路上,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山货的土腥味和陈伟身上老烟草的辛辣气息。夜色已浓,雨夹雪变成了细密的冰渣子,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视野一片模糊混沌。

李凌波紧握着冰冷的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副驾上,陈伟裹紧了旧棉袄,脸上的皱纹在车窗外偶尔晃过的树影下显得更深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保温杯放在脚下,盖子拧得紧紧的。

车厢里压抑得令人窒息。虎口寨那短短几个小时的见闻,如同一块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山寨那破败的房屋,麻木呆滞的老人,冻得脸蛋通红、眼神却空洞无光的孩童……媒婆莫姨那件扎眼的红外套和聒噪的“阿狗婚事”,与寨子里弥漫的死气沉沉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田村长那张写满愁苦和无奈的脸,黑鹰和其他青壮眼中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排斥,还有寨口那仿佛嵌在血肉里的“了望哨”,随身盯着的黑猫……这一切都勾勒出一个被贫困、闭塞和某种无形力量严密控制的虎口寨。所谓的“收山货”,根本连寨子的表皮都没蹭掉,更别提触及那隐藏在深处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赌场核心了。

“妈的,铁桶一个,白忙一整天!”陈伟忽然低低骂了一句,打破了沉默。他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被戏弄后的憋闷。“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苍蝇飞进去都得报个名号!那帮放哨的龟孙子,精得很!我看,他们肯定认出咱这车不对劲了!”他指的是那辆老旧农用的小货车,“它改装得……的动力有点过了!”

李凌波没吭声,只是更用力地踩了踩油门。引擎发出嘶吼,对抗着湿滑的下坡路。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离开寨口时,后视镜里那几个模糊却如同钉子般钉在原地的青壮身影。他们不是普通的村民,他们是赌场伸出来的爪牙,是覆盖在虎口寨表面的第一层硬壳。想要破开这层壳,找到里面的毒瘤,常规的办法,连门都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