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长发与吻痕(2/2)

但刚才那紫红色的、散发着耻辱热度的吻痕触感,却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混合着肥波油腻的手指、老陈冰冷的器械、以及徐铁山那阴影般凝视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酸水不可抑制地涌上喉咙,他死死捂住嘴,才强压下那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怎么了凌波?”王玲玲被他剧烈的动作惊醒,睡眼惺忪地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李凌波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和他那双因过度惊悸而微微失神的眼睛。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抚上他冰凉汗湿的额头,“做噩梦了?”

温暖柔软的掌心贴在额头的触感,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绳索,将李凌波从冰冷窒息的深渊边缘猛地拽回现实。卧室熟悉的轮廓在灯光下显现,不是舞厅,不是女厕,不是阴暗的地道。身边躺着的是他的爱人,眼神里是真实的关切和担忧。脖颈光滑,没有吻痕;身体完整,没有被撕裂的剧痛。

那无孔不入的、来自阴影深处的凝视压力,仿佛也随着灯光的亮起而暂时退却。

李凌波紧绷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骤然松懈下来,微微颤抖。他反手抓住王玲玲抚在自己额头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汲取着那份实实在在的温暖和安稳的气息。熟悉的、属于她的淡淡的馨香,一点点驱散着噩梦带来的血腥、消毒水、油腻古龙水和阴影的混合气味。

“嗯,”他闷闷的声音从她颈窝处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强行压抑的平静,“做了个…挺吓人的梦。”他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虚弱,“没事了…人这一辈子,谁还不做几个噩梦?醒了就好。”他抬手,用睡衣袖子胡乱擦了擦额角和脖颈上冰冷的汗珠,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仿佛要彻底抹去那并不存在的、却真实无比的可怖吻痕的幻觉。

王玲玲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没有直接劝说,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他脖颈上已淡化的青紫掐痕,声音带着哽咽:“凌波,我看着你这里……还有你身上那些被硅胶磨破又愈合、再磨破的皮肤……我每晚都睡不好。我们走吧,不去大城市,就回老家,包几亩果园。你不用再对任何人笑,不用再穿……那些东西。我们就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好不好?”

李凌波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依旧会因噩梦而心悸的胸口,沉默良久,才缓缓回答:“玲玲,我做梦都想。但老陈这样的人倒了,赌场和其背后的人还在。我闭上眼睛,就是为我挡枪的陈伟,死去的二婶,虎口寨的赌场……我脱掉伪装容易,可南安县的‘穷’和‘恶’这两块疤,不会因为我把头转开就自己消失。我得留下来,不是为了当英雄,是为了……让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至少能干净一寸,是一寸。”

……

灯光昏黄,小小的老屋像惊涛骇浪中唯一的安全孤岛。李凌波靠在爱人怀里,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但眼底深处,那被噩梦勾起的、源自不同深渊的恐惧与阴影——油腻的肢体记忆、血腥的器械羞辱、来自庞大未知黑暗的凝视——却如同沉入水底的暗礁,并未消失,只是在暂时平静的水面下,蛰伏着,等待着下一次潮汐的召唤。长发散落肩头,遮掩着喉结滚动的脖颈,也遮掩着梦魇刻下的无形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