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无形的绳索(2/2)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刘春丽板着脸,把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重重放在李凌波面前。阿狗扒拉着饭,眼神闪烁,不敢看李凌波。田聪则闷头吧嗒着他的旱烟。

突然,阿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李凌波,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讨好,只剩下一种陌生的、带着压迫感的严肃。

“翠花,”他的声音干涩,“你昨天……是不是跟王有才打听山里的事了?”

李凌波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他强装镇定,露出茫然的表情:“啊?没有啊……就是碰巧遇上,他看我劈柴费劲,帮了下忙,闲聊了两句……”

“哼!”刘春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阿狗没理会她的反应,依旧盯着李凌波:“王有才昨晚就报告了!说你问他山里晚上是不是有牌九玩!”

李凌波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王有才……果然报告了!速度如此之快!

阿狗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翠花,我警告过你!任何外人,打听山里的事,都必须报告!这是铁打的规矩!王有才报告了,他没事。你呢?这是第二次了!”

“我……我没有……”李凌波试图辩解,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来自这个看似憨厚的丈夫,更来自他背后那个看不见的、掌控着一切的“他们”。

“第一次,当你好奇,警告过了。”阿狗放下碗筷,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平日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油灯下竟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光,“这第二次……就是明知故犯!要不是我求情……”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心上。

“翠花,你给我听好了,”阿狗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毒蛇的信子钻进李凌波的耳朵,“他们说了。要是再有第三次——不管你是真问还是假问,不管你是跟谁打听——” 他停顿了一下,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春丽和田聪都停下了动作,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凌波,那里面有冷漠,有恐惧,似乎还有一丝……怜悯?

阿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死亡的宣告: “——你就死定了!”

“啪嗒。”李凌波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硅胶义乳的闷痛,皮肤的瘙痒,阿狗目光的黏腻……所有的不适感都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碾得粉碎。

无形的绳索,骤然勒紧了他的喉咙。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扮演着张翠花,一个怯懦的寡妇,此刻的惊惶失措倒有七分是真的。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表演,而是因为一股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寒意。

调查,被彻底堵死了。任何试图触碰核心秘密的举动,都等同于自杀。

虎口寨的“虎口”,在他眼前缓缓张开,露出了森然獠牙。而他,被困在这具名为“张翠花”的虚假躯壳里,动弹不得。绝望,如同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沉沉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