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无形的墙(2/2)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在寨子外如泣如诉。田聪的咳嗽暂时平息。刘春丽在外间沉重地翻身叹息。

李凌波(张翠花)躺在冰冷的“婚床”上,毫无睡意,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耳朵,是这死寂夜晚最敏锐的探测器。

远处,后山方向。 几声刻意压低的、夜枭般的呼哨响起,短促而有节奏。 几声狗吠,旋即被粗暴呵止。 紧接着,极其轻微的、多人踩踏枯枝落叶的沙沙声,如同暗夜蛇行,朝着后山深处那片被诅咒的废弃林场小屋汇聚而去。

赌场,这头盘踞在贫穷伤口上的毒兽,再次张开了贪婪的口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出通往魔窟的隐秘路径,沿途几个关键的岩石暗哨点。王有才酒后的呓语,白天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在此刻串联成精确的地图。疤脸狞笑的脸,黑洞洞的猎枪口,陈伟飞溅的鲜血……这些画面在黑暗中无声燃烧,淬炼着他心中冰冷的火焰。

他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冰冷的土墙。黑暗中,他的手,隔着粗糙的棉布,按在了胸前那对带来无尽屈辱的硅胶义乳上。那冰冷、沉重、非己所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荒诞的身份和潜伏的危险。然而,一种更强烈的意志如磐石般压下所有不适——必须拿到铁证!必须摸清核心窝点的内部结构和火力点!陈伟的血,绝对不能白流!这把火,必须烧得足够旺,足够彻底,焚尽这片冻土上的一切污秽!

王有才那张被羞辱点燃、被欲望和绝望扭曲的脸,清晰地浮现在黑暗中。那个被刘春丽当众点燃的疯狂念头……也许,这个被榨干、走投无路又对“张翠花”抱有妄想的赌徒,正是撬开核心堡垒最危险也最可能的那把钥匙?一个利用人性弱点、在刀尖上舞蹈的计划,在李凌波(张翠花)冰冷而无比清醒的脑海中,逐渐勾勒成形。

……

冰冷的空气钻进简陋的红砖房,带着山间特有的潮湿土腥味。李凌波,或者说“张翠花”,蜷缩在铺着粗被的木板床上,身上也盖着粗棉被。这天气,白天都要穿着厚衣服,根本不用戴硅胶义具。但又担心万一……!

今天进入虎口寨的第七天。面对冰雪寒冬,村长的承诺也只能等来年春天。

日子在单调重复的“扮演”中流逝:天不亮就起来帮“婆婆”刘春丽生火做饭,粗糙的柴火烟熏得他眼睛发红;白天跟着刘春丽背着竹篓在村子附近的山坡上象征性地捡点柴——刘春丽盯得很紧,美其名曰“熟悉地方”,实则更像是监视。晚上,则在电灯下,忍受着“公公”田聪的旱烟味和“丈夫”阿狗那毫不掩饰、带着原始欲望的打量。

幸亏有这“性病”护身。

进村前,他预想过各种困难:地形险峻、村民排外、赌场隐秘。但他没料到,最大的阻碍,竟是源于他自己这个“张翠花”的身份本身——一个尚未被赌场“认可”的“外人”。

前几晚,每当日落西山,阿狗就会溜出去。他知道,那是赌场开张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