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步登天!(1/2)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
车间里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齐刷刷剪断。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身形单薄,却站得笔直的女孩身上。
道歉。
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
这几个字,不响,却像一颗颗砸进水里的石头,在每个人心里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检讨,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词。犯了错,向上级,向组织检讨,是天经地义。
可道歉,尤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保卫科长,向一个来路不明的临时工道歉?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王建国的脸,刚刚才褪去血色,此刻又“唰”一下涨成了猪肝。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被戳破的恐慌,在他脸上交织。
他想反驳,想怒斥,可对上姜晚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纯粹的“理应如此”。仿佛她要求的不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而是在说“天黑了,就该点灯”一样理所当然。
李卫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性子竟然这么刚。
这可不是一件好处理的事。
王建国是保卫科长,是厂里中层干部,代表的是工厂的秩序和权威。让他当众向一个临时工道歉,他的面子往哪搁?保卫科的威信何在?以后他这个厂长还怎么管理干部队伍?
可不让她满意……
李卫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周海总工手上那个小小的飞梭离心块。
“震法拆卸”……
这四个字的分量,重如泰山。
一个掌握着传说中神技的技术人才,一颗足以让整个红星厂,不,甚至让整个军工体系都为之震动的璀璨明珠,就站在他面前。
因为一个愚蠢的误会,差点被他手下的蠢货一枪给“毙了”。
李卫东心里都冒着寒气。
他试图缓和气氛。“小同志,你看,这件事确实是王科长做得不对,太粗暴,太武断。我让他写深刻检讨,在全厂干部大会上念,让他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反面典型,让所有干部都引以为戒,这样处理,你看……”
“李厂长。”姜晚再次打断了他。
她的称呼,从“李厂长”变成了“李厂长”,去掉了那个略显亲近的“您”,距离感瞬间拉开。
“检讨,是你们内部管理的事。他向您检讨,向组织检讨,是因为他破坏了工厂的规矩,差点损失了一个‘人才’。”
姜晚的逻辑清晰得可怕。
“可他用枪指着我的头,骂我是贼,是垃圾,这是对我个人的人身攻击和人格侮辱。”
“一码归一码。”
她看着李卫东,也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工作上的错误,按组织的规矩办。对我个人的侮辱,就必须对我个人有个交代。”
“我要的,是给我姜晚的道歉。不是给‘技术人才’的,不是给‘小师傅’的,就是给我这个被他用枪指着头的人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
车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工人们都听傻了。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说话的。太……太有道理了!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是啊,检讨是给领导的,道歉才是给受害者的。
这姑娘,脑子是怎么长的?
孟振华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拳头都攥紧了。对!就该这样!凭什么老师傅就要受这鸟气!
周海总工也抬起了头,他看向姜晚的眼光,已经彻底变了。从欣赏一个技术人才,变成了敬佩一个“人”。
有本事,还有骨气!
这样的好苗子,要是被欺负了,那真是天理不容!
他往前一步,正要开口。
“放屁!”
一声暴喝,打断了车间的宁静。
是王建国。
他终于从极度的屈辱和恐慌中挣脱出来,面目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
“一个来路不明的临时工!一个……”王建国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快意,他猛地指向姜晚,对着李卫东大声喊道。
“厂长!你不能被她骗了!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成份?”
“她的底细,我查过!她爹叫姜远山!是……”
“住口!”李卫东的暴喝,比王建国的更响,如同平地起惊雷。
王建国的话戛然而止,但他脸上那股子恶毒的得意,却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想说的是什么。
姜远山。
这个名字,对于普通工人来说或许陌生。但对于李卫东和周海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却并不陌生。
一个曾经在物理学界声名赫赫,后来被打倒的留苏专家。
一个标准的“黑五类”!
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工人们看向姜晚的眼光,立刻变得复杂起来。有同情,有畏惧,但更多的是疏远。
在这个年代,“成分”二字,就是压在每个人头上的无形大山。
姜晚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就背负上的原罪。是她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烙印。
【警告!宿主心率超过120,情绪波动剧烈。】
【“星火”启动低功耗安抚程序。】
脑海里,响起了“星火”那万年不变的吐槽音,但这一次,却罕见地没有带上嘲讽。
【根据数据库分析,以“阶级成分”为武器,是这个时代效率最高的攻击手段之一。杀伤力巨大,且几乎无解。】
【对方使用了降维打击,建议暂时规避。】
姜晚的指尖有些发凉。
规避?
她抬起头,看着王建国那张因为抓住救命稻草而显得格外丑恶的脸。
她看到李卫东那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复杂的表情。
她看到周围工人们那退缩和躲闪的眼光。
如果今天她退了,那么“黑五令千金”这个标签,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她身上。以后,任何人想找她的麻烦,都可以把这个标签扯出来。
她将永无宁日。
不。
不能退。
一步都不能退!
今天,她不仅要一个道歉,她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碎这口扣在她头上的无形黑锅!
“我父亲是谁,和今天这件事,有关系吗?”
姜晚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楔子,楔入了这片凝固的空气里。
她直视着王建国,也像是在问李卫东。
“他是科学家,犯了错误,国家和组织自有评判。我是我,一个凭手艺吃饭的工人。”
“还是说,在王科长看来,红星厂用人,看的不是技术,不是能力,而是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
“如果真是这样,”她环视一周,视线扫过每一个工人的脸,“那今天站在这里的,又有几个人是根正苗红,祖上三代都是纯粹的无产阶级?”
这话,问得太诛心了!
人群里,顿时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谁家往上数三代,没个富农地主?没个小作坊主?真要这么算,大半个车间的人都得被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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