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暴躁的火星(2/2)

对。

就是那种感觉。

她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力度”。

不再是狂风暴雨般的冲击,而是化作一根最精细的探针,轻轻地,点向那个神经节点。

一下。

病床上。

姜晚的右手小拇指,轻微地,蜷曲了一下。

幅度很小。

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它确实动了。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刷着姜晚疲惫的意识。

这是她重新掌控这具身体的,第一步。

【干得不错嘛。】

火星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赞许。

【看来还没笨到家。】

【再接再厉,试试食指。】

【这个比较常用,神经连接应该更强一点。】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第二次变得容易了许多。

姜晚很快就找到了食指的感觉。

她发出了指令。

这一次,食指的弯曲幅度,明显比小拇指要大。

甚至,指尖的皮肤,还触碰到了身下床单的粗糙纹理。

那是一种无比真实的触感。

将她从虚无的意识空间,一点点地,拉回到这个真实的世界。

【很好。】

【现在,把所有的手指,都动一遍。】

【别急,一个一个来。】

在火星的“指导”下,姜晚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重新学习着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小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大拇指。

从一开始的艰难无比,到后来的逐渐熟练。

当她能够让五根手指,同时完成一个简单的握拳动作时,她感觉到,自己与这具身体的连接,前所未有的紧密。

【数据分析:宿主的主观能动性,正在加速神经元的重新链接,恢复速度提升了17.3%。】

星火给出了精准的结论。

【“火星”的指导方案,具备可行性。】

【废话。】

火星毫不客气地回敬。

【本小姐的数据库,可不是你这个只会1+1=2的铁疙瘩能比的。】

姜晚没有理会它们的争吵。

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一件事情上。

睁开眼睛。

既然手指可以,那么眼睛,也一定可以。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蛮力。

她学着刚才控制手指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控制眼部肌肉的神经。

那是一组更加精细,更加复杂的系统。

但她,已经有了经验。

一丝光。

一道红色的,模糊的光晕,从紧闭的眼缝中,渗透了进来。

那是……眼皮被光线穿透的颜色。

有光!

这个发现,给了姜晚无穷的动力。

她再次发力。

眼皮的缝隙,被撑开了一点点。

更多的光,涌了进来。

不再是模糊的红色光晕,而是明亮的,带着些许刺眼的白光。

世界,正在重新向她展开。

她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天花板。

好像是白色的,还带着一些斑驳的痕迹。

她眨了眨眼,试图让焦距变得更清晰一些。

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推动一扇生锈的铁门,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但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清晰了一分。

不是纯白的天花板。

上面有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屋顶的角落,还有一片水渍晕开的黄色印记。

视线缓缓下移。

一根黑色的电线,从墙角里拉出来,连接着一个光秃秃的灯泡。

灯泡没有亮。

但有几只小飞虫,正不知疲倦地在上面爬来爬去。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一种单调的,有节奏的“滴答”声。

姜晚转动了一下眼球,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在她的床边,立着一个铁架子。

架子上挂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液体,正顺着一根细细的软管,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滴答。

滴答。

这就是她之前听到的声音。

她的视线,顺着软管,移动到自己的手背上。

一根冰冷的针头,扎在青色的血管里,用泛黄的胶布固定着。

周围的皮肤,有些微微的红肿。

这里,果然是医务室。

而且,条件看起来,相当简陋。

【啧啧啧。】

火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彻。

【这就是70年代的顶级病房?】

【连个生命监测仪都没有,全靠手动输液。】

【墙上那是什么?石灰水?一碰就掉渣吧?】

【还有这被子,一股子霉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盖着不难受吗?】

它的抱怨,像连珠炮一样。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姜晚,她所处的,是一个怎样贫瘠落后的时代。

姜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

看着斑驳的天花板,看着光秃秃的灯泡,看着那瓶清澈的药液。

这些景象,无比真实。

真实到,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活下来了。

在一个没有量子显微镜,没有万用表,甚至连输液都要靠医生手动调节滴速的时代。

她,活下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的庆幸,缓缓地,填满了她的胸膛。

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去拆开那些她感兴趣的机械。

去翻译那些,藏在废铁堆里的未来。

【喂,你傻笑什么呢?】

火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姜晚下意识地动了动嘴角。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僵硬得可怕。

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微笑,都无法完成。

【宿主,您的面部神经尚未完全恢复,请勿进行大幅度表情活动。】

星火适时地提醒。

姜晚放弃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

除了她躺着的这张床,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

两张床中间,是一个掉漆的木制床头柜。

柜子上,放着一个搪瓷的白色水杯,上面还印着几个红色的字——为人民服务。

房间的另一头,是一扇窗户。

窗户上糊着报纸,只有最上面一小块玻璃是完好的。

午后的阳光,从那块小小的玻璃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了一小片明亮的光斑。

光斑里,有无数的尘埃,在飞舞。

一切,都安静得过分。

外面的人呢?

李卫国呢?

那些工人们呢?

她记得,在她失去意识前,整个医务室外面,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风暴,过去了吗?

还是说……

姜晚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