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黎明前的两端（2/2）

笔尖悬在纸上半天，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脑子里全是新闻里的断章取义，还有网上那些骂人的话，越想越气，手猛地攥紧笔，纸被戳出个小窟窿。

他把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向墙角，纸团撞在墙上，弹落到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像极了他此刻憋在心里的委屈。

就这样，写了撕，撕了扔，书桌下很快堆起一小堆纸团。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尖用力到泛白。

二十年啊，从握起第一支乒乓球拍开始，手腕酸了就贴膏药，膝盖肿了就裹护具，每天清晨的训练馆、深夜的发球机旁，全是他的影子，现在却要因为这种破事断送职业生涯？他不甘心。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那些连正手攻球和反手拨球都分不清的人，能举着灯牌在赛场边喊他“偶像”；而他拼了二十年的球台，却可能因为一场莫须有的风波，再也站不上去。

要是真被开除了，怎么跟爸妈交代？他们总在亲戚面前骄傲地说“我儿子是乒乓球运动员”；又怎么去见师父？当年师父手把手教他练发球，说他手腕爆发力强，是块拿奖牌的好料子，还等着看他站上世界比赛的领奖台呢。

这乌烟瘴气的环境，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爸”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喂，爸。”

“阿冬，”潘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咱可不能干那不道德的事儿啊！”

“爸，都是假的，”潘逸冬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委屈咽回去，“队里已经在调查了，你和妈别担心。”

“那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放心，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顺着脸颊往下掉。他抬手抹了把脸，却越抹越多——他该怎么办？

这一夜，书桌的灯亮到后半夜。纸换了一张又一张，笔尖始终没落下一个完整的字。直到天快亮时，他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支没写过字的笔。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声猛地响起，把他惊醒。他揉着眼睛拿起手机，看到“卢组长”三个字，心里一紧，立刻接了起来：“卢哥。”

“逸冬，”卢伟健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你的事上面已经开始调查了，我看问题不大。”

潘逸冬瞬间清醒了，坐直身子：“是粉丝团长找到了？他帮我澄清了？”

“你没看新闻？”卢伟健笑了笑，“一夜之间舆论都倒向你这边了。大家都觉得那个叫刘然的行为太过激，还有人扒出她平时就有不少不正常的举动，都在替你说话呢。”

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潘逸冬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赵队让你先放假好好休息，”卢伟健又说，“别想太多，放松放松心情。对了，检讨书的事，暂时不用写了。”

电话那头的潘逸冬，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嘴角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笑意——那片他熟悉的、摆着乒乓球台的训练馆，好像又离自己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