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张空头支票(2/2)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铁水,把总队大楼的玻璃幕墙烤得发烫。
潘逸冬推开财务科铁门时,金属把手烫得他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指,这温度让他想起今早握着行李箱拉杆的触感。
赵祥仰在皮质转椅上转着钢笔,蓝白相间的报表在空调风里簌簌翻动,最上方乒乓球联赛奖金分配表的红章红得刺目。
逸冬,赞助商撤资了。钢笔尖地敲在桌面,赵祥翘着二郎腿,金表链在衬衫袖口晃出冷光,原定的300万奖金黄了,现在就剩这点。
轻飘飘推过来的支票在阳光下泛着薄光,潘逸冬扫了眼金额,后槽牙咬得发酸——小数点前孤零零的,和昨天在医院缴费单上看到的数字,差着整整三个零。空调出风口的冷风裹着赵祥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烟味,让他想起今早张新月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中途撤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球拍压着球网,紧绷得发颤,目光不自觉落在赵祥腕间崭新的劳力士上,上个月还不是这块手表。
赵祥突然摘下金丝眼镜揉眉心,露出镜片后的黑眼圈:圈里规矩你懂的,代言被其他队抢走,答应好的奖金根本要不回来...他的声音被空调嗡鸣吞没一半,我也在四处想办法,实在不行...话音未落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从抽屉摸出个牛皮纸袋推过来,封口处隐约露出红色纸币的边角。
这是我个人给师父的医疗费,你先拿去用吧...
赵队,他突然开口,我只想要回我自己应得的那部分,比赛前都已经签约过了的,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不行我找媒体问问去。
钢笔尖在报表上洇开团墨渍,像训练馆屋顶经年不愈的漏水痕迹。远处传来复印机的轰鸣,潘逸冬默数着秒针,第七声响过后,赵祥终于冷笑出声:别乱猜,这么大的比赛,怎么能说不给就不给呢,我这不也在极力想办法嘛。你着急用钱给师傅,我知道,所以我先垫上,我一定会追回那笔奖金,就是或早或晚的事。
我只要钱给师父治病。潘逸冬弯腰捡起赵祥故意甩在地上的钢笔,把笔轻轻放在报表上,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奖金数额,谁也别想私吞,我先支出一笔费用,奖金的事我一定会追要到底。
治病?赵祥突然爆发出大笑,就这点钱够干什么?他倾身向前,领口露出半截金链子,听哥一句劝,按队里的安排结局进行比赛,比在球台上挥汗如雨有用得多。
赵队,您孝敬师傅的钱还是近亲自送去合适。但是我们努力得的奖金我一定要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他转身时,赵祥轻蔑的哼声擦着他后颈掠过:逞能。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镜面里,映出他攥着支票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金额数字在玻璃裂纹里扭曲变形,像极了赵祥皮笑肉不笑的嘴角。
潘逸冬走后不久,办公室里传来赵祥爽朗的谈笑声:王总放心!今晚天上人间会所,我亲自给您安排...
潘逸冬望着窗外摇曳的香樟树,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摩挲着支票边缘,突然想起师父常说的话:球台再黑,总有一束光会照进球网。此
刻他攥紧的掌心,正有道光,从那些被撕碎的真相里,慢慢透出来,就像晨光中张新月远去的背影,始终带着温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