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海城雨到京城面(2/2)
这比考场还安静。他小声嘀咕,怀念起经济舱里混着泡面香和孩子嬉笑的热闹劲儿。
张新月将温热的柠檬茶推到他手边,指尖在玻璃杯壁留下淡淡的水渍:我其实也更爱经济舱。她望着舷窗外快速后退的云絮,珍珠耳钉在侧脸投下淡淡阴影,挤在人群里听小孩哼歌,闻着隔壁座的坚果香,比这儿有人间烟火气多了。说到这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跟异性吃个饭都能上热搜。
潘逸冬喉头滚动,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唐突,最后只是挠挠头:下了飞机带你去胡同吃面?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那家店开二十年了,老板看见我肯定给加双倍肉丁!其实他心里满是担忧,害怕会给她带来麻烦,却又贪恋此刻的亲近,舍不得松开若即若离的距离。
好啊!张新月眼睛弯成月牙,睫毛像振翅的蝴蝶,和老板学学做面的方法,回香港后我让林叔叔家里的米其林大厨给我做你做的那种面,他做的面精致是精致,就是没那种。
他突然凑近,柑橘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说起来,林叔是你亲叔叔?
阳光掠过张新月发梢,在她锁骨处织出一道温柔的金边。她无意识地转着尾戒,碎钻划出细碎的光:他是我妈妈生前的挚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六岁那年,爸爸在我生日那天去世。灵堂外全是举着相机的人,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比白菊还刺眼。我那时候还小,被记者的围攻吓坏了。
潘逸冬看着她指尖微微发抖,心像被揪住般疼。他装作不经意地将掌心覆上去,粗糙的茧子蹭过她细腻的皮肤:后来呢?
是林叔叔蹲在我面前,用袖口擦我脸上的鼻涕眼泪。张新月忽然笑了,带着苦涩的甜蜜,新月,以后我就是你的伞。后来我才知道,他刚开完三个亿的项目会,却在医院陪我挂了整夜吊瓶。
机身突然剧烈颠簸,张新月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潘逸冬顺势将她搂进怀里,能清晰感受到她发顶传来的微微颤抖。
爸爸去世后我在茱莉亚学院的冬天......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前,我因为练琴太苦躲在琴房哭到凌晨,他会打飞机送来一碗云吞面。我22岁回香港接受遗产那年,那些想让我打退堂鼓的人买通娱记造谣,他直接把律师函拍在董事会桌上。还有林徇哥——她顿了顿,就是我钱包里的男孩,是他从孤儿院领养的。他这一生都没结婚,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他。
才不是。潘逸冬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机舱暖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两簇跳动的火苗,你知道我在打球的时候在想什么吗?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杨教练说过,再难接的球,盯着落点跑就有救。
可是那些人不会跟你讲道理......
我十三岁打比赛时,有人往我球鞋里撒钉子。潘逸冬突然露出虎牙,笑容带着少年意气,但我踩着带血的鞋打赢了。现在我有奖杯,有球拍,更有你。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装着的,不只是心跳,还有要护着你的命。
张新月鼻尖发酸,想起赛场上他挥汗如雨的模样,想起深夜厨房他专注煮面的侧脸,想起此刻眼底灼人的坚定。她忽然想起小娟说过的话:两个在风雨里摸爬滚打过的人,不该被世俗困住。
我的球拍能接住时速120公里的球,也能——潘逸冬突然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接住张小姐的眼泪,和所有不安。
云隙间漏下的阳光突然浓烈起来,像融化的金箔洒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远处一架客机掠过,在云絮上划出一道淡白的线,像谁用糖霜在天空写下的半句情话。
张新月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或许有这个人在身边,再汹涌的风雨,都能化作胡同面馆里温暖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