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球拍上的星辰(1/2)

那天傍晚,天边的晚霞像被打翻的蛋黄酱,把云彩染得金灿灿的。

潘逸冬背着磨得发白的书包往家走,书包带子上还沾着前几天摔的补丁。路过小区广场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突然拽住了他的脚步。

远远望去,水泥球台边围了一圈人,球拍挥舞得呼呼响,乒乓球在暮色里飞来飞去,像个会发光的小银豆子。

潘逸冬站在冬青树旁,眼睛都看直了,脚底下还偷偷学着人家跨步的样子,在地上蹭出一个个小半圆。他数着球台上球拍起落的节奏,连晚风掀起衣角都没察觉。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他都要在球台边赖半小时。数着球来回了多少回合,连妈妈在楼道口喊破嗓子催吃饭,他都舍不得走。

有次下着小雨,他撑着漏风的伞,踮着脚扒在人群外围,雨水顺着伞骨滑进脖颈,冻得直打哆嗦,可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跳动的乒乓球。

终于有一天,他拽着爸爸的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爸,能给我买个球拍不?”

潘建军瞅了瞅他裤腿上的泥印子,又看了看桌上没交的水电费单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从工具箱最底层摸出张皱巴巴的钞票。

拿到塑料球拍那天,他躲在被窝里,就着月光反复抚摸拍面,连梦里都是乒乓球清脆的撞击声。

塑料球拍没打多久就磨出了毛边。出租屋里,他对着掉皮的墙练发球,“咚咚咚”的声音和楼下打麻将的洗牌声混在一起。

没有球网,就用晾衣绳绑在两把椅子中间;没有对手,墙上剥落的印记就是他的假想敌。

有一回球掉进电饭煲里,捞出来还沾着米粒,他却宝贝似的在衣角擦了又擦。为了练手感,他把旧袜子塞满棉花当球,在走廊里一练就是大半天,邻居大妈总抱怨他吵得人睡不好觉。

有天路过公告栏,一张写着“小区乒乓球赛”的红纸跳进他眼里,可上面明晃晃写着“成人组”。

潘逸冬咬着笔杆想了一整晚,第二天在报名表上工工整整写下爸爸的名字。比赛前一晚,他把校服洗了又洗,领口搓得发红,还偷偷用妈妈的熨斗把褶皱烫平。

比赛那天,他抱着球拍混进候场区。周围都是穿着运动服的大人,他的校服袖口还沾着昨天练字的墨水。

“这小孩来凑啥热闹?”有人笑着摇头。潘逸冬没搭话,只是把球拍在手里转了一圈,粗糙的胶皮蹭得手心发烫。他看见隔壁王叔叔穿着崭新的球鞋,而自己的帆布鞋早磨破了鞋底,脚后跟贴满了创可贴。

一上场,他盯着对手握拍的样子,突然想起在老家放牛时,爷爷教他握锄头的感觉——要稳,要准,顺着劲儿来。

乒乓球在球台上来回飞,他个子矮就拼命压低身子,像个小陀螺似的满场跑;力气小就靠落点调动对手。当最后一球擦着边线落地,记分牌跳出“11:9”,场边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个大爷忍不住说:“这娃子,眼神比那球还灵!”

颁奖台上,他踮着脚捧起季军的暖水壶,壶身还带着太阳的温度。爸爸接过奖品时,摸着他掌心的茧子笑了:“没白练啊,但作业上要是有球印子,看我不收拾你!”

回家路上,他把暖水壶搂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连路过的野猫冲他叫,都觉得是在给他喝彩。

日子一晃到了暮春,那天夕阳把梧桐叶照得透亮,像撒了一地的金箔。

潘逸冬踢着小石子路过球台,突然听见熟悉的击球声。一个戴藏青色帽子的教练站在阴影里,眼神犀利得像刀子,把台上选手的动作看得透透的。教练的左眼角有道疤,说话时右眉总爱挑起来,看着特别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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