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说我疯,可疯人最清醒(2/2)

心跳声在耳边放大,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她数错了。

她盯着石阶顶端的铜鹤灯,灯油在风雪里忽明忽暗,像极了陈宝儿最后那双眼——不是害怕,是决心。

原来这试炼根本不是筛忠诚。她对着雪地上的血溪呢喃,是看一个人能忍多久不合理......

风卷着她的碎发,她笑了,权力嘛......就爱这种能把不合理当饭吃的。

第六轮策问。

这次崔明远没再靠近,声音从三百级台阶上传来,像从深潭底浮起的气泡:若你所效之人,正是害你至深之人,你还效吗?

惊蛰的手指在雪地里蜷成爪。

她想起武曌按在她溃烂伤口上的指尖,想起女帝说我会亲手掐死你时的眼尾细纹——那不是威胁,是警告,是把最锋利的刀鞘递到她手里。

她若害我......她吸了口气,血沫在喉间翻涌,便该知道——

她撑起上半身,额头的血珠连成线,滴在黑玉令牌上:我这条命,是拿命换来的。

我不效她,我只效......她盯着铜鹤灯里跳动的火苗,我自己活下来的意志。

全场寂静。

崔明远的脸白得像新刷的墙,他死死攥着腰间的玉佩,流苏穗子被扯得散了线。

张延禄的铜牌在袖中抖得厉害,他第一次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此答......或可呈御览。

第七百次叩首时,惊蛰彻底失温了。

她的四肢像被灌了铅,每拖行一寸都要耗光全身力气。

远处传来诵经声,是宫人在祭奠陈宝儿。

那孩子塞布巾时手抖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不是害怕,是把最后一点温暖揉进粗布里,塞进她掌心。

你不是为她爬。她咬着牙对自己说,舌尖的痛意顺着神经窜遍全身,你是为所有被无声抹去的人......她把血喷在前方石阶上,染出个模糊的红点,撞开那扇门。

紫宸殿的灯火在雪夜深处亮着。

武曌独坐案前,指尖摩挲着枚染血的布角——是陈宝儿被褥上撕的那半块,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针脚。

她望着通明台方向,东珠步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疯得厉害......她轻笑一声,指腹划过布角上的血渍,可这疯里,有根刺。

风卷着雪粒拍在窗纸上,惊得烛火晃了晃。

武曌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只蓄势待发的凤凰。

惊蛰的手指触到第七百零一级台阶时,头发上的血痂被风掀开块角。

她望着前方还剩两百九十八级的台阶,突然觉得那些血痕不是耻辱,是她活着的勋章。

雪越下越大,她的睫毛上结满冰珠,却仍固执地数着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她又往前拖了寸许。

没有人注意到,她腰间的黑玉令牌,在雪光下泛着异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