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宫里,她说出第一个秘密(2/2)

他没再说话,转身时袍角扫过药碗,青瓷与青石板相碰,发出清冽的脆响。

冷宫的门又关上了。

药汤凉透时,天已蒙蒙亮。

送饭的老吏佝偻着背,端着木盆跨进来。

馊粥的酸腐味先撞进鼻腔,惊蛰抬眼,正撞进一双浑浊却清亮的眼睛——是昨日法场茶棚里刻她名字的灰衣人,孙怀义。

“姑娘昨夜那三句话,老朽记下了。”老人蹲下来,木盆搁在两人中间,粥水晃出盆沿,“我知道你是谁——不,该说,我知道你不是谁。”

他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片,趁倒粥的动作塞给惊蛰。

纸角沾着墨渍,字迹是用指甲划的:“二月十七夜,守宫禁军换班,原校尉李平调前两时,代班者王九,无令。”

惊蛰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是程序异常——禁军换班需得尚宫局发令,无令调走校尉,分明是给“刺驾”腾空档。

“你为何帮我?”她捏着纸片,声音压得极低。

孙怀义的手在抖。

他掀开裤脚,小腿上有道狰狞的旧疤,像被刀砍的:“我儿子是鸿胪寺小吏,三年前替同僚顶了个‘私通番使’的罪。”他扯下裤脚,“临斩前说‘阿爹,我没卖国’,可没人信。”他盯着馊粥里的蛆虫,“我想看看,这次能不能有人活着走出冷宫。”

老人走后,惊蛰把纸片贴在胸口。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墙上的霉斑像团团墨渍。

她用指甲在石壁上刻划:裴元昭(大理寺少卿,裴氏嫡子)→急斩→怕审→怕校尉李平→李平调前两时→代班王九→无令调兵→背后有手。

刻到“背后有手”时,指甲断了,血珠渗进石痕里。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疯劲——原来他们最怕的,不是她说谎,是她可能说了真话。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窗纸哗哗响。

惊蛰蜷在草席上,盯着墙上的刻痕发呆。

铁链突然轻响,她猛地抬头,正看见张延禄的影子投在门上。

他没进来,只在窗外站了片刻,月光照亮他袖中半露的铜牌——“天听”二字,是女帝暗卫的标记。

风卷着碎雪灌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远处传来四更梆子声。

冷宫的门闩突然“咔嗒”一响。

张延禄的声音混着雪粒飘进来,比夜色还凉:“陛下召见——赤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