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哭不出来的人,最该怕(2/2)
“此波纹标记,意为此处为陛下原话,一字不可改。臣的记号,只此一份。”
崔湜的脑中“嗡”的一声,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证据”,那上面干干净净,除了字,什么都没有!
他手中的,是假本!是那个女人故意让他拿到的假本!
惊蛰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煞白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中丞大人,一句你连听都没听过的话,你凭什么,言之凿凿地说是假的?”
“你……你血口喷人!这是构陷!是罗织罪名!”崔湜怒极反笑,理智在巨大的骗局面前寸寸断裂,他指着岑寂,又指向惊蛰,正欲再做垂死挣扎。
惊蛰却忽然提高了声音,压过了他所有的辩白。
“还有一事,想请教中丞大人。”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寒光四射。
“昨夜三更,您私出延兴门,于皇城南苑的揽月亭,是与哪几位大人共议国事?又是如何商议,要在今日朝堂之上,逼得我鸾台司无人可用?”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宫门阍人老桑的那本出入记录。
“刑部侍郎王大人、大理寺少卿李大人、还有吏部考功司的赵郎中……四位大人前后脚出宫的时辰,皆有备案。就连您在亭中高谈阔论,说要‘让她在太极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出来’,也一字不差地被记下了。”
崔湜如遭雷击,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终于明白,从始至终,他都不是那个布网的猎人。
他才是那只一头撞进网里,被戏耍、被审视,最后被一击毙命的猎物。
惊蛰向前逼近一步,身形几乎要贴上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轻如耳语的声音说道:
“你说,我今日,该不该哭?”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
“可我若哭了,下一个在这太极殿上跪地求饶的,就是你。”
退朝后,崔湜及其党羽被当场下狱,听候发落。
惊蛰独自一人走过长长的宫桥,桥下冰封的河面映着灰白的天空,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阿萤快步从身后追来,将一枚崭新的铜制腰牌递到她手中。
腰牌入手冰凉沉重,上面不再是之前的“玄鹰”图腾,而是用古篆阳刻着两个字——
子一。
鸾台司,天刃级密探,第一人。
她接过腰牌,指腹在冰冷的刻字上轻轻摩挲,心中却无半分波澜。
忽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惊蛰回头,只见书记郎岑寂,正立在三步之外的飞雪中。
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方她曾赠予他的松烟墨。
他没有开口,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眸子,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带任何躲闪地望着她。
良久,他对着惊蛰,深深地、郑重地作了一个长揖。
而后,转身,一步步消失在风雪深处。
惊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四方宫墙之内,除了权欲和杀戮,似乎也还有未曾彻底熄灭的光。
她收回目光,望向远处紫宸殿的方向。
那高耸殿宇的窗棂之后,仿佛有一道身影静立如塑。
风未起,檐下铜铃未响。
但她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不一样了。
崔湜倒台三日后,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鸾台司的威名达到了顶峰。
宫中一切似乎都恢复了井然有序的平静。
又是一日黄昏,惊蛰照例在察事房内核查着宫中各处关防的日志。
当她翻到记录官员出宫的《闭宫录》时,指尖忽然顿住。
她看着一连两日的记录,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每日酉时正刻,宫门落锁,所有在册的未留宿官员皆应离宫。
这两日的名册上,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朱笔画了勾,无一错漏。
可是,书记郎岑寂的名字,却连续两天,没有出现在这份本该有他的名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