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投水那夜,风没往桥那边吹(2/2)
“你看见她沉下去的时候,风是从哪边来的?”惊蛰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猫。
阿萤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掐进掌心的布帛,渗出的血在白布上洇成小红花。
“你说不出话,但你记得味道。”惊蛰向前半步,阴影罩住阿萤的脸,“那天亭子里,是不是点了让人听话的香?”
阿萤猛地抬头,泪水砸在布帛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缓缓点头,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像只被掐断了声带的雀儿。
子时三刻的太医署药房飘着药材的苦香,惊蛰扮作洒扫宫女,扫帚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响。
她的目光扫过药柜,最终落在角落的废纸篓上——半片烧剩的方子正躺在纸团里,“梦骨香·三钱·用于安神”几个字被烟熏得发黄,却刺得她心口发疼。
“医者救人,也杀得最干净。”她将半片方子收进袖中,转身时正撞上药童提着的药篮,“姑娘小心!”药童慌忙去扶,她却已退到廊下,月光在她腰间银链上划出冷光。
次日黄昏的香雾亭飘着槐花香,惊蛰躲在梁上的阴影里,看着那道青影潜进来时,手心的汗浸得银链发滑。
许怀安的广袖扫过熏炉底座时,她屏住呼吸——机关触发的刹那,梁上陶瓮轰然坠落,染色水泼下来,红得像血。
“谁让你灭证?”她跃下梁时带起一阵风,踢翻的熏炉滚到许怀安脚边,残灰撒了满地。
许怀安踉跄着后退,撞在石案上,面色白得像张纸。
可他抬头时,眼里却燃着簇火:“我救不了天下,至少能净了这宫!那些宫婢被人当棋子,被人当蝼蚁,我不过是让她们走得安生些!”
亭外突然飘来琴音,《别离怨》的调子缠缠绵绵,像根细针往人耳里钻。
惊蛰转头时,正看见萧贵妃素衣踏月而来,盲婢绿芜扶着她的胳膊,指尖还沾着檀香墨痕——那是常年抚琴的人才有的印记。
“妹妹这是做什么?”萧贵妃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可是在查我那几个苦命的丫头?”
惊蛰望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在月光下绿得发沉。
她忽然明白,许怀安不过是把刀,真正握刀的手,此刻正抚着琴弦,在琴音里织一张网。
诏狱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许怀安的枷板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的头发散着,脸上沾着血污,却还在笑,像在笑这满宫的荒唐。
牢门吱呀一声开时,他抬头看见那道黑衣,笑声顿了顿:“你会信我吗?我真的只是想……”
“嘘。”惊蛰的手指按在唇边,银链垂落,在两人之间晃出一片阴影,“先告诉我,萧贵妃的琴谱里,藏着多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