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主子要狗咬哪儿?(1/2)

雨势未歇,将长安城的夜色洗刷得越发浓稠。

灰衣太监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惊蛰却没有立刻转身。

她扶着角楼潮湿滑腻的石栏,目光并未在那道远去的背影上停留,而是越过层层宫阙,落向了西市那片早已熄灯的平民坊市。

武曌的命令来得毫无预兆——“静候裁决”。

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铁闸,要在大坝将崩的前一刻强行截断洪水。

静候?

裴元昭那只老狐狸已经把脖子洗干净了一半,这时候收刀,等于给了他喘息反咬的机会。

惊蛰的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搓捻着那枚铜板,指腹传来金属冰冷的质感。

她转过身,并未返回诏狱,而是向着宫门方向走去。

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被雨声吞没。

半个时辰后,西市的一间名叫“松鹤斋”的地下印坊。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油脂和陈年墨汁的酸臭味。

惊蛰带着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

她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拍在满是刻痕的柜台上,声音经过刻意压低,变得沙哑难辨。

“要那个模子。”

掌柜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的瘦老头,闻言浑浊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没伸手拿银子,反倒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客官说笑了,咱这儿只刻私章,不做违禁……”

惊蛰没废话,袖中短刃滑出半寸,寒光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闪而逝。

“仿古的凤纹闲章,要九分像,一分糙。现在就要。”

老头咽了口唾沫,那点生意人的精明瞬间被求生欲取代。

他哆嗦着手从柜底摸出一个积灰的木盒,里面躺着一枚尚未完工的红石印章。

拿着那枚略显粗糙的“凤玺”,惊蛰转身便走。

出门时,她随手招来巷口一个正缩在草席下避雨的小乞儿。

“拿着这个。”她递过去一个不起眼的木匣,里面装着两封空白奏折,“明日辰时,守在朱雀门左侧第三个石狮子后面。若有人出来问话,就把东西给他,不用说话,跑就是了。”

小乞儿盯着手里那一两碎银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拼命点头。

回到宫中时,夜已深沉。

惊蛰避开了巡逻的禁军,像一只归巢的夜猫,无声无息地潜上了明光殿偏阁的屋顶。

这里是整个皇宫离武曌最近,却又最容易被忽视的死角。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琉璃瓦。

殿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那个掌控天下的女人并未就寝,正端坐在御案前。

她手里拿着一份卷宗,并不是平日批阅的奏折,而是一份有些泛黄的帛书。

武曌的动作很慢,指尖在那帛书上反复摩挲,神情并非恐惧,也非愤怒,而是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玩味。

那是……先帝遗诏的原本?

惊蛰瞳孔骤缩。

不,不对。

若是原本,武曌早该毁了它。

那只能是裴元昭手里那份东西的“底本”。

武曌在等。

她在等裴元昭把这把刀递到她面前,好借此机会连刀带手一并斩断。

但这太险了。

一旦遗诏公之于众,无论真假,都会在朝野上下撕开一道口子,那把龙椅就会摇摇欲坠。

为了赢,连皇位根基都能拿来当诱饵吗?

惊蛰轻轻合上瓦片,眼底划过一丝决绝。

如果主人舍不得杀那条疯狗,那就由刀来做。

与此同时,裴府。

狂风卷着暴雨撞击着窗棂,发出砰砰的闷响。

祠堂内供奉着长明灯,火苗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将满墙的牌位映照得鬼影幢幢。

一道瘦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供桌下钻了出来。

阿月浑身湿透,却顾不上擦一把脸上的水珠。

她颤抖着手,将一张写满血字的白绫,死死塞进了最中间那座最为高大的牌位底座缝隙里。

那是裴家先祖的灵位。

做完这一切,她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并未直接点燃任何东西,而是拔掉长明灯油池底部的塞子。

灯油缓缓流了一地,一直蔓延到供桌腿边。

“爹,您看着。”阿月对着虚空无声地磕了个头,“女儿给您报仇。”

次日清晨,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了裴府的死寂。

守夜的仆役跌跌撞撞地跑向主院:“不好了!老爷!不好了!祖宗……祖宗发怒了!”

裴元昭昨夜几乎未眠,此时正由侍女伺候着更衣,闻言眼皮猛地一跳,一脚将那仆役踹翻:“慌什么!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祠堂……祠堂的灯油全漏了,却没烧起来,只把……把太老爷的牌位冲歪了!而且……”仆役哆嗦着,“牌位底下……压着东西!”

裴元昭脸色骤变,顾不得穿戴整齐,披着外袍便冲向祠堂。

果然,满地油腻,正中央那尊牌位歪倒在一旁,显得格外狼狈凄凉。

而在底座之下,露出一角触目惊心的白绫。

裴元昭颤抖着手将那白绫抽出。

“裴氏三代,窃据高位,外结党羽,内害忠良。七年前冤杀沈氏满门,今日吾灵难安,必遭天谴……”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淋上去的。

“胡言乱语!装神弄鬼!”裴元昭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这是谁干的?!查!给我查!”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心悸猛然袭来,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裴元昭张大了嘴,像是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随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爷!”

裴府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小丫鬟正死死攥着扫帚,眼中闪烁着快意而疯狂的光芒。

辰时三刻,大朝会。

今日的含元殿气氛格外诡谲。

百官肃立,却无人敢抬头看一眼龙椅上那位女帝的神色。

裴元昭因病告假,由其子裴承训代为上朝。

这位裴家大郎显然没有父亲的定力,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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