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开始梦见他们一个个倒下(2/2)
惊蛰松开手,摸出枚铜钱塞给她:明日起别来西市,去城北糖画摊找王老头,就说甜过蜜她望着阿丑跑远的背影,袖中油纸被捏得发皱,要玩火?
我偏要你先烧了自己。
当夜,张延禄的拂尘扫过她窗棂。
她递出密信时轻声道:放风说户部要彻查官员私贷,越真越好。张延禄的拂尘尖微微一颤,旋即垂首:奴才明白。
五更天的巷口像口黑锅。
惊蛰缩在卖夜宵的馄饨摊后,看陆承恩的亲信王五扛着檀木箱溜出府门。
木箱四角包着铁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跟着他绕了三条街,看他拐进死巷时,突然从墙后转出来。
王大哥这是要去哪?她抱着臂,声音像浸了水的碎瓷,义庄后山的红泥沾在箱底,可你们绕了东街——埋尸何须绕路?
城南火药坊的炭车刚过,车轮印还新鲜着。
王五的脸瞬间煞白,手忙脚乱去摸腰刀。
刀刚出鞘半寸,他突然跪下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一声:大人饶命!
陆大人说这是南方藩镇的密信,让小的藏到义庄,小的真不知道是火药......
惊蛰蹲下来,指尖划过箱底的红泥:打开。
箱盖掀开的刹那,硫磺的刺鼻味涌出来。
最上层是伪造的藩镇密信,落款盖着平南王的朱印;下层码着整整齐齐的引火绳,每根都浸过桐油。
陆大人好手段。她站起来,踢了踢木箱,炸粮仓嫁祸藩镇,挑起兵乱。
可惜......她俯身盯着王五发抖的脸,你不该让阿丑看见账本子。
王五突然瘫在地上,尿骚味混着硫磺味漫开来。
惊蛰摸出银雀符在他眼前晃了晃:去诏狱说这些,或许能留个全尸。
次日早朝,金殿上的檀香还未燃尽,武曌的凤目便扫过阶下战战兢兢的陆承恩。中书舍人私通藩镇,意图炸毁漕仓。她将密信甩在御案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陆承恩的官帽掉在地上,他爬着去抓武曌的裙角:陛下明鉴!
这是有人陷害......
拖下去。武曌的声音像块冰,市曹斩首,家产充公。
退朝后,紫宸殿的纱帘被风掀起一角。
惊蛰跪坐在锦垫上,看武曌踩着金缕鞋走到她面前。
女帝的指尖抚过她鬓角碎发,最后停在她腕间——那里多了枚黑玉环,内侧刻着二字。
从前你说自己是工具。武曌的拇指摩挲着玉环,可工具不会布局,不会织网,更不会......她的声音轻了些,梦见敌人倒下。
惊蛰抬头,看见女帝眼底有团极淡的火,像雪地里埋着的炭。
她摸了摸腕上的玉,突然笑了:臣梦到了。
不止陆承恩,还有薛崇训背后的主子,那些躲在幕后的门阀......她的眸光渐冷,下一个,轮到谁?
武曌望着殿外飘起的杨花,唇角微扬:朕也想知道。
宫墙下,默啜将一枚新刻的骨雕塞进石缝。
骨雕上,七匹狼围成圈,獠牙对着中间的鹿。
他抬头看向紫宸殿的飞檐,喉间滚出句突厥语:猎狼者,终成头狼。
夜渐深时,诏狱的砖缝里渗出潮气。
一盏油灯在铁栏外摇晃,照出道玄色身影。
惊蛰望着牢里蜷缩的薛崇训,指尖摩挲着袖中陆承恩的供词——那上面,幕后主使四个字被血浸透,模糊成团。
该醒了。她轻声说,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铁栏上的血痕像朵开败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