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的刀,开始认主人了(2/2)

第七日的紫宸殿格外安静。

武曌翻着卷宗的声音像秋叶落地,每一页“陆承恩密会官员记录”翻过,她的眉峰便挑高一分。

“你没抓他。”她合上卷宗,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刀,“却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惊蛰跪在席上,腰杆挺得笔直:“臣只是让他继续说谎。谎言越多,破绽越大。等他自己把绳子打好……”她抬眼,与武曌的目光撞在一起,“只需轻轻一推。”

武曌忽然笑了,是那种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笑,带着点兴味的沙哑。

她起身绕过案几,端起案头青瓷茶盏:“从前我说你是刀……”茶盏递到惊蛰面前时,热气扑得她睫毛发颤,“现在,你是会自己找喉咙的刀。”

茶盏里浮着两叶新茶,绿得像初春的柳叶。

惊蛰接过时,指腹触到武曌的指尖——比她想象中凉,像块浸在井里的玉。

她低头抿了口茶,苦后回甘的滋味漫开,忽然想起前世在警校喝的凉白开,清寡得没滋味。

“谢陛下教导。”她放下茶盏,喉间还留着回甘,“臣明白,刀不该问砍的是谁,只该问何时砍。”

退殿时,暮色正漫过飞檐。

惊蛰路过东侧焚纸亭,见陆承恩跪在青石板上,怀里抱着个铜盆。

火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烧尽的纸灰粘在他鬓角,像落了层雪。

“不是我……不是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抠进石板缝里,“柳氏的账……我没见过……”

惊蛰停住脚步。

风卷着纸灰扑到她脸上,有点痒。

她望着陆承恩颤抖的脊背,想起前日在暗卫房画的“恐惧等级图谱”——他是最顶端的那个点,现在正沿着她画的线,往深渊里坠。

“大人?”张延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回暗卫房了。”

她转身时,陆承恩的哭声被风撕成碎片。

回房后,她摸出银雀符,就着烛火看上面的云纹。

符背的“武曌”二字被烛光照得发亮,像两团小火焰。

“你说我是工具……”她对着符牌低声笑,“可工具不会做梦,而我,已经开始梦见你们一个个倒下。”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在她眼尾。

那里有粒极淡的泪痣,此刻泛着幽光,像团烧得极慢的火——不再是愤怒,而是归属。

远处宫墙之上,武曌立在檐角,手中捏着块染血的襁褓布角。

那是前日张延禄呈上来的,说是从陆府暗室搜出的——柳氏遗孤的襁褓。

她将布角凑到鼻端,还能闻见奶腥气混着血锈味。

“刀认主了……”她望着惊蛰房里的烛火,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很好,该放出去咬人了。”

紫宸殿的晨钟未歇,惊蛰系紧腰间银鱼佩。

张延禄的身影在廊下晃了晃,递来件玄色大氅:“陛下说,今日的风凉。”她接过时,指尖触到氅角的金线——是武曌常用的苏绣,针脚细密得像雨丝。

“走吧。”她将大氅披在肩上,黑袍在晨风中翻卷如鸦翼,“去会会那些等我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