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姐姐不准死(2/2)

“我们不是来救孩子的,”他声音沙哑,“是来确认,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

天牢最深处的审讯室内,烛火摇曳。

被铁链缚在刑架上的男人咳出一口血,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意:“刑部侍郎大人认为,女帝陛下的爪牙,必须无情无欲。所以,他私下重建了‘试’营,专用于测试你们这些利刃的情感弱点。”

“阿丑,是第七个实验品。前六个暗卫,都因为保护自己的‘软肋’而情绪崩溃,或试图带着目标叛逃,最终……连同他们的‘软肋’一起,被销毁了。”

“你不一样,”那人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你居然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棋子设局,为他哭,为他杀人。这份报告上去,侍郎大人一定会对你很感兴趣。”

惊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才缓缓抬起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审讯官惊愕的目光中,猛地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她捏住那人的下巴,强行将流着血的手掌凑到他嘴边,任由温热的血液滴入他口中。

“现在,”她的声音轻得像恶魔的低语,“你也尝到了——什么叫被人当成棋子的滋味。”

她松开手,转身对身后的影卒下令:“严加看管,押往天牢甲字号监。他的口供,我会亲自整理呈报陛下。”

走出阴冷的地牢,惊蛰没有上报全部口供。

她私自扣下了关于刑部侍郎的那一份,只将此人定性为夜巢余孽。

这不是背叛,而是她身为猎手,嗅到了更大猎物的气息。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惊蛰独自一人来到后园那座孤零零的新坟前,点燃三炷清香,插入雪中。

她身后,豆花不知何时悄悄跟了过来,小手里攥着一只用草纸叠成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小鸟。

她走到惊蛰身边,将纸鸟递了过去,怯怯地说:“我想……让他看见春天。”

惊蛰接过那只粗糙的纸鸟,沉默片刻,将它小心地放进了墓穴前的一个小石龛里。

就在此刻,远处宫城的钟楼上,第一声晨鼓轰然响起,沉闷的鼓声穿透风雪,震动天际。

惊蛰仿佛被这鼓声惊醒,猛然回头。

只见雪径的尽头,不知何时,静静地立着一个身影。

武曌身着玄色龙纹常服,曳地的袍角在雪中微微摆动,身后,竟无一随从。

她就那样独自一人,缓步而来,目光越过惊蛰,落在那座小小的虚坟上。

“你骗天下人可以,”她的声音很淡,融在清晨的寒雾里,“别骗朕。”

惊蛰心中一凛,立刻跪下,额头深深触及冰冷的积雪:“臣不敢。只是……不想再看他疼。”

武曌没有让她起身,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伏在雪地里的背影,良久,她竟缓缓蹲下身,拾起了石龛里那只纸折的小鸟。

她将纸鸟掸了掸,轻轻放在了无字的墓碑上。

“你知道朕为什么一直留着‘试’营吗?”女帝的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因为总得有人时时提醒我——最锋利的刀,也会为了某个名字而停下。”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坟,转身离去。

清冷的声音顺着风,飘入惊蛰的耳中。

“活着回来。否则,谁来当他的姐姐?”

惊蛰伏地未动,直到那抹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深处。

一片雪花飘落,融化在她始终睁着的眼里,灼热如泪。

而在静庐地下那间温暖的密室里,真正的阿丑正对着一面小小的铜镜,努力牵动着僵硬的嘴角,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一个崭新的微笑,口中含混不清地念着:

“姐……姐。”

几日后,一封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快马送入神都。

随军报而来的,还有一杆从中断裂的长枪。

枪身浴血,枪头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