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润颜的童养夫(2/2)

他走到白润颜身边,安静地站着,低头看着那道题。

他的目光依旧是茫然的,没有焦点,仿佛只是被试卷上的线条吸引。

白润颜以为他只是好奇,也没在意,继续咬着笔杆苦思。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沾着一点木屑和泥土的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拿起了她丢在旁边的铅笔。

白润颜一愣,抬起头。

只见林夕微微弯下腰,左手按在试卷上,稳定得如同磐石。

他拿着铅笔的右手,悬停在几何图形上方,停顿了大约三秒钟。

那三秒钟里,他空洞的眼神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变化,像蒙尘的镜片被瞬间擦亮了一角,

一种冰冷而锐利的、近乎非人的专注感一闪而逝,快得让白润颜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的手动了起来。

没有思考,没有停顿,甚至没有看题目下方的文字要求!

铅笔尖在洁白的试卷上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线条流畅而精准,如同被设定好的精密仪器在运行。

一条辅助线,从那个看似无关的点位,干净利落地连接到关键的角上。

紧接着,第二条辅助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构建出一个隐藏的相似三角形。

最后,第三条线落下,完美地切入了证明的核心环节。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十秒!

试卷上原本令人头疼的复杂图形,被他添加的三条简洁到极致、却又妙到毫巅的辅助线,瞬间切割、重组,变得清晰无比!

所有需要证明的角和线段关系,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迷雾,豁然开朗!

白润颜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彻底石化!

她看着试卷上那几条仿佛具有魔力般的线条,又猛地抬头看向林夕。

林夕已经直起了腰,眼神重新恢复了那层厚厚的茫然和空洞,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解题过程从未发生。

他随手把铅笔放回桌上,动作依旧带着点呆滞的僵硬,然后默默地转身,走回他刚才的位置,重新拿起抹布,继续擦拭那把锄头,好像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

“娘!娘!”

白润颜猛地跳起来,心脏怦怦直跳,抓着那张试卷像抓着什么稀世珍宝,风一样冲进热气腾腾的灶房,

“娘!你快看!哥哥…哥哥他…”

白洁正满头大汗地炸着肉丸子,被女儿吓了一跳: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题!这道题!”白润颜激动得语无伦次,把试卷举到白洁面前,指着那三条神来之笔般的辅助线,

“我不会!我画了半天都不会!哥哥!哥哥他…他就这么…这么几笔!

就解出来了!全对!我看懂了!娘,哥哥他…

他不是傻子!他是…他是知识分子!是天才!”

白洁手里的笊篱差点掉进油锅。

她顾不上溅出的油星,一把抢过试卷,目光死死盯住那几道笔直精准、透着一股冰冷逻辑美感的辅助线。

她虽然不精通数学,但那解题的思路和瞬间破局的利落感,扑面而来!

这绝不是瞎蒙或者巧合能解释的!

她猛地扭头看向堂屋门口。

林夕正背对着她们,专注地(或者说,呆滞地)擦拭着锄头柄,高大的身影在蒸腾的热气和水雾中显得有些模糊。

汗水浸湿了他后背单薄的旧衣,清晰地勾勒出肩胛骨和脊柱两侧紧实肌肉的线条,充满力量感。

这一刻,白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猛地松开。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更深的、如同坠入迷雾般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神经。

力气大得非人…

无意中画出诡异符号…

现在,又展现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解题能力…

他到底是谁?

这个被一纸户口簿钉在白家深宅里的“上门女婿”,这张俊美得惊心动魄却又空洞茫然的脸庞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娘?”白润颜看着母亲变幻不定的脸色,小声唤道。

白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她放下试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嗯…润颜,你哥哥他…可能以前读过书,只是现在…记不清了。这道题解得好,你…好好学学。”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再次投向那个沉默的背影,补充道,

“这事儿…别到处说。”

白润颜用力点头,看着试卷上那三条仿佛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线条,又看看堂屋里那个沉默擦拭农具的俊美身影,少女的眼睛里,崇拜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心底那份关于“童养夫”的羞涩和懵懂,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灶房里,油锅滋滋作响,肉丸的香气弥漫。

堂屋中,林夕放下擦得锃亮的锄头,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

又缓缓划拉出一个冰冷、扭曲、不属于这个烟火年关的微小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