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长的夹子》（2/2）

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个夹子，和我掌心的纹路、冰箱里的饼干、楼道的歌声、邻居的眼球、老家的照片和毛衣一样，是另一个“异常个体”！它就在我的书桌上，在我的日常工作环境中，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异变！

恐惧之后，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调查冲动。这个夹子是从哪里来的？我拼命回忆。它似乎是我很久以前在一家老旧的文具店买的，还是某个项目合作方赠送的纪念品？记忆模糊不清。我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底部，找到了一个类似的备用夹子，以及一个早已空了的、印着模糊logo的塑料包装袋。包装袋上没有任何生产信息，只有一个抽象的古董钥匙图案，和一行褪色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字：“……记忆镣铐……”

记忆镣铐？这名字让人不寒而栗。

我拿着那个备用的新夹子，与书桌上那个“生长”的夹子仔细对比。用游标卡尺测量，数据完全一致。但当我将两个夹子并排放在灯下时，差异显现了。新夹子通体乌黑，金属质感纯粹。而那个旧夹子，在光线特定角度下，其黑色表面下似乎隐约透出一种极其暗淡的、不规则的暗红色纹理，像是……木材的年轮，或者……骨骼的髓腔结构？

一个更大胆、更惊悚的猜想浮现了。我想起曾经在某个冷门的民俗档案中看到过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巫术记载：将含冤而死者的指骨，特别是那些擅长精细工作（如雕刻、书写）者的指骨，以特殊仪式熔炼入金属中，锻造出某种“容器”或“枷锁”。这种器物被认为可以禁锢死者的部分能力或执念，供锻造者驱使。但记载也警告，若死者怨念极深，或器物流落在外太久，其内部禁锢的“部分”会逐渐苏醒，试图“找回”自己失散的身体其余部分，或者……寻找新的宿主。

指骨！夹子的夹臂，其形状和功能，不正类似于两根并拢的手指吗？那些头发……是不是这指骨主人生前拥有的？夹子在“找回”它的头发？或者说，夹子本身，正在试图“生长”成一个更完整的……“人”？

我冲到垃圾桶边，翻出之前扯掉的那缕头发。在灯光下仔细审视，我发现这些头发的发根部位，竟然带着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毛囊组织？这绝不是正常脱落头发该有的样子！这更像是……被硬生生从头皮上连根拔起，或者，是从某个生长点上“新生”出来的！

“叮——”

手机突然响起，是邮件提示音。我心脏狂跳，点开一看，是一个陌生邮箱发来的加密压缩包，主题只有一个词：“镣铐”。

发信时间，是三天前。正是我老家归来，深陷毛衣和照片恐惧的那天。而我之前竟因为心神不宁而忽略了它。

颤抖着解密，下载。压缩包里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我点开播放，先是刺耳的电流噪音，接着，一个经过处理、失真严重的电子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物品编号：07……别称：‘记忆镣铐’……载体：指骨熔铸金属夹……原主：林小婉，失踪剪纸艺人，特征：及腰黑发……异常表现：阶段性自体生长，渗出有机组织，趋向还原载体原貌……关联事件：多起档案记录员精神崩溃及……物理性消失……警告：密切接触可能导致认知同化及……实体替换……”

音频在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的噪音。

林小婉？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剪纸艺人？及腰黑发？我猛地看向手中那缕乌黑的头发，又看向书桌上那个仍在悄然“生长”的夹子。林远、苏晚、张老先生、阿杰、老家的“家人”、现在的林小婉……这些名字像散落的珠子，而我的调查，我身边的这些“异常物品”，是否正是串联起它们的线？这一切的背后，是否有一个庞大的、我无法理解的黑暗体系在运作？

而“实体替换”这个词，像最后的丧钟，在我耳边轰鸣。我不是在调查真相，我可能……正在成为真相的一部分。这个“生长的夹子”，它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找回它自己的头发。它想要的，可能是一个可以操纵的、完整的……像我这样的……新“载体”。

我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无法从那个仍在渗出粘液、生长发丝的夹子上移开。它不再仅仅是一个恐怖的物品，它成了一个象征，一个我正被无形之物缓慢吞噬、替代的活体证明。下一个被“替换”的，会是谁？或者说，我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