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保持体面（2/2）

两个孩子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林小婉甚至急得脸颊通红，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张思贞则始终保持着冷静，耐心地列举着山涧泉水的好处，试图说服林小婉。苏瑶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 她知道，两个孩子争论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都想为龙涎草找到最好的炮制材料，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她又想起林小婉得知要用雪水时，眼里闪过的失落与随后又燃起的期待。当时苏瑶听完两个孩子的争论，笑着告诉他们，龙涎草生长在极寒的险崖，本性寒凉，若想发挥最大药效，需用去年冬天储存的雪水来炮制 —— 雪水纯净无杂，且带着极寒之气，能与龙涎草的药性相呼应，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听到 “雪水” 二字，林小婉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嘴角也微微耷拉下来，小声嘟囔着：“可是雪水都藏在山后的冰窖里，要走好远的路才能拿到……”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落，显然是想到了去冰窖的艰辛。可没过几秒，她又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了期待的光芒，握紧小拳头说道：“不过没关系！为了龙涎草，再远的路我也能走！我还能帮思贞哥多扛几桶雪水回来！” 那坚定的模样，像是要去完成一件无比光荣的任务，让苏瑶看了，心里既心疼又温暖。

她还想起张思贞细心检查每一味药材，生怕出现一点差错的严谨。白天整理炮制龙涎草所需的辅料时，张思贞坐在案前，将每一味药材都摊放在白纸上，逐一检查。他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着药材的色泽、纹理，甚至还会轻轻捏起一点药材，放在鼻尖嗅闻气味。遇到不确定的药材，他便会翻开《百草经》，对照着书中的记载，一字一句地核对，直到确认无误，才会将药材放进干净的瓷瓶里，并在瓶身上贴上标签，注明药材名称与产地。

有一次，他发现一味甘草的颜色比寻常甘草略深，便立刻皱起眉头，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还特意跑去问苏瑶：“师父，这味甘草颜色偏深，会不会是储存不当受潮了？若是用它来搭配龙涎草，会不会影响药效？” 苏瑶告诉他，这味甘草是从西域运来的，本身颜色就比中原的甘草深，药效并无问题。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思贞才松了口气，将甘草小心地收好，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那份对药材的敬畏与严谨，让苏瑶深受触动。

这一切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像一帧帧温暖的剪影，让她的心愈发柔软。她低头看向案上的龙涎草，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瓷盘里，叶片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忽然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龙涎草的珍贵，从来都不是因为它生长在人迹罕至的险崖，需要历经艰险才能采到；也不是因为它药性奇特，能治疑难杂症。它的珍贵，是因为此刻 —— 有人为它记着炮制的时辰，生怕错过了最佳时机；有人为它寻着洁净的露水、雪水，哪怕路途遥远也毫不在意；还有人想着要给它配个好看的瓷瓶，让它在储存时也能保持体面。

这份为了一味药材而付出的真心与专注，这份人与人之间相互协作、彼此牵挂的温情，才是龙涎草真正珍贵的地方。就像此刻药庐里的画面，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没有跌宕起伏的波折，却有着最纯粹的温暖 —— 那温暖藏在林小婉铺荷叶时认真的眼神里，藏在张思贞修当归时轻柔的动作里，藏在黑猫慵懒的 “咕噜” 声里，更藏在空气中弥漫的药香里。这份温暖，比任何珍贵的药材都更能治愈人心，它像一缕暖阳，悄悄钻进心底，驱散所有的疲惫与寒凉，只留下满溢的柔软。

苏瑶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药香与暖意交织在一起，药香醇厚，暖意绵长，像是一杯刚煨好的红糖姜茶，从鼻尖暖到心底。她望着两个孩子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欣慰与宠溺，忽然觉得，能拥有这样两个懂事的孩子，能在这样宁静的月夜与他们一同守护着这些珍贵的药材，便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 这份幸福，无关名利，无关财富，只关乎这份纯粹的陪伴与共同的坚守。

她缓缓走到案边，脚步很轻，生怕打破这份宁静。案台上铺着一层干净的棉麻桌布，桌布上还留着淡淡的皂角香，那是林小婉昨天刚洗过的。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当归片，触到药材表面细腻的纹理，能感受到那份来自山野的温润。随后，她拿起一片修整好的当归切片，那切片厚薄均匀，边缘光滑整齐，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浅褐色的光泽，透着几分精致。

她将当归片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浓郁的药香瞬间在鼻尖散开，那香气不似薄荷那般清冽，也不似金银花那般清甜，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醇厚，细细品味，还能从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像是山野间未完全成熟的野果，悄悄藏在药香深处。这丝清甜，是当归在生长过程中吸收了山间雨露与阳光的馈赠，才沉淀下来的独特气息，也只有最优质的当归，才能散发出这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