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医脉传承(2/2)

子时三刻的更声惊得檐下铁马叮咚作响,苏瑶指尖的丝线在烛火里绷成银弦,另一端系着的李公子手腕却毫无血色,如同浸泡在寒潭里的枯枝。张夫人的珍珠面纱抖得几乎遮不住面容,耳坠上的东珠簌簌滚落,在青砖上敲出碎玉般的脆响。

“城西荒宅?” 苏瑶重复道,丝线突然在她指缝间打了个结,“可是前朝陈太医的旧宅?” 话音未落,张夫人猛地抬头,珍珠面纱勾住帐钩,露出左眼角指甲盖大小的朱砂痣 —— 形状竟与曼陀罗花蕊分毫不差。张思贞心中一凛,想起《青囊经》“相法篇” 中 “痣生眼角,主多遇阴邪” 的记载,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广袖上若隐若现的蜀锦纹样。

青铜鹤形香炉倾倒的刹那,张思贞闻到香灰里混着的龙脑香 —— 这是西域胡商常用的熏香配方,却不该出现在驱邪的香篆里。他弯腰收拾香灰,指尖触到炉底残留的蜡渍,呈不规则的圆形,分明是急着熄灭香炉时留下的痕迹。更可疑的是,香灰下压着半片碎瓷,釉色竟与李公子枕下的药碗相同。

“白影... 白影穿着前朝太医的团纹补子,飘在荒废的药炉旁...” 张夫人的声音突然尖细如刀,“我儿说,那影子手里还捧着个药罐,罐口冒着绿烟...” 话音未落,李公子喉间突然发出 “咯咯” 怪响,腕间丝线骤然绷紧,在苏瑶掌心勒出红痕。张思贞瞥见床帐晃动的阴影里,竟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缓缓举起手臂 —— 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与帐幔上的并蒂莲重叠成诡谲的形状。

“取辰砂、麝香,” 苏瑶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在房内四角布下‘北斗驱邪阵’。” 张思贞会意,从药箱取出特制的符纸,纸上朱砂写的 “雷” 字正是苏瑶的笔迹。当符纸贴在东墙时,他发现墙纸剥落处露出半幅壁画,画中穿团纹补子的老者正对着药炉沉思,炉中腾起的烟雾竟与张夫人描述的绿烟别无二致。

丝线在苏瑶手中突然绷断。她望着断开的线头,忽然抓起李公子的手掌,只见虎口处有个细小的 puncture wound,周围皮肤呈青紫色,正是《青囊经》中 “异物入体” 的征兆。“他被人下了‘傀儡蛊’。” 苏瑶的指尖按在伤口周围,“以曼陀罗花制香,以傀儡虫施蛊,中者心神被夺,状若撞鬼。”

张思贞忽然想起小厮腰间的五毒玉佩 —— 五毒之中,唯曼陀罗不在其列,却偏偏绣在玉佩中心。他摸到怀中的辟秽丹,蜡丸上的 “慎” 字此刻硌得掌心生疼。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是那小厮端着药汤进来,青瓷碗里的热气中,隐约飘来一丝他熟悉的气味 —— 那是今日午后,他在药庐后院晾晒的茵陈香。

“放下!” 苏瑶突然喝止,银簪已刺入碗中,簪尖瞬间变黑。小厮手中的碗 “当啷” 落地,滚烫的药汁泼在他鞋面上,露出脚踝处的刺青 —— 一朵半开的曼陀罗,花蕊里盘踞着一条毒蛇。张思贞这才惊觉,所谓五毒纹样,竟是用来遮掩这枚罪恶的印记。

更夫敲过丑时的梆子,月光透过窗棂,在小厮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从袖中甩出一把毒针,针尖泛着幽蓝 —— 正是《青囊经》中记载的 “见血封喉” 之毒。苏瑶旋身护在张思贞身前,银针已从袖口飞出,精准刺入小厮 “肩井穴”,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怀中掉出半卷蜀锦,上面用金线绣着波斯文的 “死亡之花”。

“是... 是西市的胡商...” 小厮咬牙切齿,嘴角溢出黑血,“他们说李公子断了... 断了他们的迷香生意...” 话音未落,已气绝身亡。张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珍珠面纱彻底滑落,露出整张脸上密密麻麻的曼陀罗刺青 —— 原来她才是这场阴谋的真正主使。

苏瑶望着墙上的陈太医壁画,忽然伸手叩击画像下的青砖。“咚” 的一声闷响后,暗格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个青铜药罐,罐口还残留着绿色药渣。张思贞凑近一看,罐底刻着一行小字:“西域摄魂香,可迷心窍,慎勿用。” 字迹虽已斑驳,却与《青囊经》中先辈的批注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