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往生渡（2/2）

年轻僧人愣住了，他看着那突然出现、举手投足间便化解了致命危机、甚至超度了那强大战魂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守夜没有看他，目光扫过周围依旧躁动的无数战魂，又瞥了一眼远处那三名见势不妙、正准备悄然遁走的暗渊使者。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引魂灯。

灯光，再次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局限于一方天地，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温柔而坚定地铺满了整个往生渡。

混沌道火静静燃烧，演化着轮回生灭的景象。

所有的战魂，在这包含了秩序、净化、往生、寂灭等诸多意蕴的灯光照耀下，齐齐停止了动作。它们脸上的狰狞与狂暴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一种追忆，最终化为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它们纷纷转向引魂灯的方向，如同迷途的孩童终于看到了归家的灯火，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纯净的魂光长河，井然有序地、无声地汇入那灰光闪烁的空间裂隙，去往它们本该去的归宿。

不过片刻功夫，那原本充斥着狂暴魂力与冲天煞气的往生渡，竟变得一片清朗安宁。只剩下呜咽的风声，诉说着此地的古老与苍凉。

那三名暗渊使者，早在林守夜点亮引魂灯的瞬间，便如同被灼伤般，惨叫一声，周身冒出黑烟，狼狈不堪地化作三道黑光，朝着不同方向亡命遁逃。

林守夜并未追击。他心念微动，引魂灯光芒微微一闪，三道细若游丝的混沌火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了那三道逃遁的黑光之中。

远处天际，传来三声极其短暂而凄厉的惨叫，随即彻底沉寂。

净化，超度，诛邪。

皆在无声无息间完成。

林守夜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那兀自盘坐、神情恍惚的年轻僧人。

“你为何在此？”他开口问道，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力量。

年轻僧人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起身，对着林守夜深深一拜，语气带着无比的恭敬与一丝激动：“小僧慧明，多谢行者前辈救命之恩，并超度此间万千英灵！小僧在此，乃是奉师命，看守这处通往幽冥的脆弱节点，以防戾气积累，冲破壁垒，为祸世间。”

“师命？你师承何处？”

“小僧师从……‘地藏院’仅存的度难禅师。”慧明声音低沉下去，“只是……月前禅师为镇压一处突然爆发的阴脉，已……已坐化圆寂了。临行前，禅师命小僧来此，言此地近日必有异动，需以净魂咒稳固……”

地藏院……度难禅师……

林守夜目光微动。这是佛门中一支极其隐秘的传承，专司度化亡灵，稳固幽冥，与引魂灯的职责颇有相通之处。没想到，在引魂灯沉寂的漫长岁月里，还有这样的传承在默默守护着阴阳平衡。

他看着眼前这修为不高，却愿以身镇守险地的年轻僧人，又想起彩衣国那个以凡人之躯织就祈天帛的少女阿箐。

这世间，并非只有黑暗。

在引魂灯的光芒尚未照耀到的角落，依旧有微小的火种，在顽强地燃烧着，守护着他们所能守护的一切。

或许，他要做的，不仅仅是点亮自己这盏灯。

更是要找到这些星火，让它们……也能照亮一方。

“此地已暂安，”林守夜对慧明道，“你可随我回悬济阁，那里更利于你疗伤与修行。”

慧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露出迟疑：“可是……此地方圆千里，还有几处类似的阴魂聚集之地，小僧担心……”

“无妨。”林守夜打断他，“我会留意。”

说完，他不再多言，袖袍一卷，带上慧明与墨渊，身形融入虚空，离开了这片重归寂静的往生渡。

在他离去后，往生渡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些许。而那空间裂隙，在引魂灯光芒的余韵下，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一盏灯的光芒有限。

但若能引燃万千心火，又何惧永夜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