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冥悬灯(2/2)

他喘着粗气去捡地上的碎镜片,却在其中一块里看见了奇怪的景象——镜面上映着拆迁区的废墟,可废墟中央站着个穿校服的少年,眉眼和自己一模一样,正弯腰捡起那半块颅骨,往嘴里塞。

更诡异的是,少年的胸口插着半截生锈的钢筋,鲜血浸透了白衬衫,却面无表情,嘴角还沾着碎骨渣。

陈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坦温热,没有伤口。可当他看向另一块镜片时,浑身的血都凉了——那片镜子里,映着他自己此刻的脸,左眼瞳孔正慢慢变成浑浊的灰。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王老头蹬着三轮车慢悠悠过来,看见陈砚脸色惨白,笑着递过来瓶冰汽水:“小砚,捡着啥宝贝了?脸白得跟纸似的。”

王老头是这片的老住户,瘸着条右腿,据说年轻时在火葬场上班。陈砚每次来收废品,他总会塞点吃的,是这片冰冷废墟里为数不多的暖意。

“没……没什么。”陈砚把碎镜片往兜里塞,手指却被其中一片割得更深,血滴在地上,瞬间被滚烫的水泥吸干。

王老头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掌心,突然收了笑,从车斗里拿出个布包:“我孙女织的护腕,你拿去缠上吧,免得感染。”

布包里的护腕是粗毛线织的,带着股淡淡的艾草味。陈砚刚接过来,就听见王老头低声说:“那面镜子,别沾血。”

陈砚猛地抬头,王老头已经转过身,瘸着腿蹬车往前走,铃铛声在空旷的拆迁区里回荡,却像是在倒计时。

他低头看着护腕,突然发现毛线缝隙里夹着片干枯的指甲,和刚才女人红绳上的一模一样。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不是短信,而是张彩信图片。照片里是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黑木匣子,正对着镜头笑。而照片的日期栏,显示着二十年前。

陈砚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他知道那棵老槐树,就在拆迁区西头,上个月被雷劈了一半,树干焦黑得像根炭。

裤兜里的碎镜片突然发烫,像是揣了块烙铁。他掏出来一看,刚才映着自己吃颅骨的那片镜子里,少年的手里多了样东西——半块沾着红绳的颅骨,绳结上的干枯指甲,正对着他眨了眨。

收废品的铃铛声越来越远,太阳慢慢沉到断墙后面,把影子拉得老长。陈砚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突然发现影子的左手,多了枚珍珠耳坠。

他摸向自己的左耳,空无一物。可当他看向最后一块还没碎裂的镜面上,那里映着的自己,左耳上正挂着颗带着血丝的眼球,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那棵焦黑的老槐树。而时间栏上,赫然显示着:23:5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