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孙耀庭的日记(1/2)

金先生那温和而又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死寂的夜空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无形的钉子,将孟广义团队钉在了名为“棋子”的耻辱柱上。那部小巧的卫星电话,此刻在孟广义的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先进的科技,更是一种近乎全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监视与掌控。

梁胖子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当头一棒打懵了的苍白,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之前那点被戳穿把戏的恼怒,早已被金先生那番话所带来的巨大恐惧感冲刷得一干二净。南派的“千手佛”尤老六,那可是和笑面狐李三齐名的狠角色,此人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缩骨功”和制作各种微型开锁工具的绝活闻名,善于攻坚克难,如今他竟然已经直奔“阴图”而去,这无疑是在他们背后又插上了一把随时可能刺穿心脏的尖刀。

林岳的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他看着自己的师父,那个在他心中如同山岳般沉稳、无所不能的老人,此刻却手持着电话,沉默地伫立在冰冷的月光下,那略显佝偻的背影,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英雄末路般的萧索与无力。他这才深刻地体会到,所谓的江湖经验、门派传承,在绝对的信息和权力碾压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嘲笑着他们这三天来自以为是的表演。

许久,孟广义终于有了动作。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沮丧,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将那部电话还给了陈晴。他的动作很慢,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沉。那是一种经历了惊涛骇浪之后,重新沉淀下来的、更加彻骨的冷静。

“金先生的能量,远超我的想象。”孟广义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看来,我们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转过身,对林岳和梁胖子说:“都进来吧。”然后率先走进了自己那顶并不宽敞的帐篷。

陈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孟广义在帐篷里坐下,抬头看着帐篷外依旧伫立的身影,说:“陈小姐,也请进吧。既然牌局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藏着掖着,就都是傻子了。我们想活,你也想完成任务,现在,我们得真正地‘合作’一次了。”

陈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孟广义在遭受如此巨大的心理冲击后,还能如此迅速地调整过来。她略一沉吟,也弯腰走进了帐篷。

狭小的帐篷里,一盏昏暗的营地灯被打开,驱散了部分黑暗。孟广义、林岳、梁胖子和陈晴分坐四角,气氛依旧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但对抗的意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共同的危机强行捆绑在一起的、畸形的合作关系。

“我之所以演这出戏,不仅仅是为了迷惑南派。”孟广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更重要的,是为了一句从一个疯子嘴里听来的口诀。”

他将自己如何在精神病院里见到孙耀庭,以及孙耀庭在清醒的片刻,抓着他反复念叨那句口诀的经过,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金牛开道,石龟镇棺。有凤来仪,非礼勿言。”

当这二十四个字在小小的帐篷中回响时,林岳和梁胖子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他们知道,这才是师父此行真正的底牌。

陈晴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那一直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专注的神情。她几乎是立刻就从背包里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快速开机,然后双手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她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飞快地说,“这并不完全是玄学术语,而是对中国大陆板块构造应力场的一个宏观描述。受印度洋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挤压,中国西部的地势不断抬升,而东部则相对沉降,这与周原地区的地质构造大背景是完全吻合的。”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幅复杂的地质构造图和三维地形模型。

“‘金牛开道’和‘石龟镇棺’,这两个应该是指代具体的地名或者地貌特征。”她指着屏幕上两个被特别标注出来的地点,“金牛岭我们已经知道了。而在金牛岭西南方向大约十五公里处,确实有一座山,因为山形酷似一只匍匐的巨龟,被当地人称为石龟山。我的探地雷达初步勘测显示,石龟山下方的地质结构非常复杂,存在着一条规模不小的地下暗河,这与金先生指令中提到的‘石龟山下的地下河入口’完全对应。”

科学的分析与古老的口诀,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梁胖子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老祖宗嘴里的风水秘语,竟然能用这洋玩意儿算得明明白白。

陈晴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她指着最后两句口诀:“但是,‘有凤来仪,非礼勿言’,这两句,已经超出了地质学和物理勘探的范畴。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进入仪式的口令,或者是对某个特定器物的描述。它不指向地点,而是指向行为和条件。要解开这个,我需要更多的人文信息和历史资料。”

孟广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我给了你你需要的‘地质信息’,现在,是不是该轮到陈小姐你,给我一些我需要的‘人文信息’了?”

这是一个明确的交换。

陈晴没有犹豫。她知道,孟广义所说的,正是关于那位传出口诀的关键人物——孙耀庭。既然金先生已经下令全面推进,这些作为背景资料的情报,也没有继续保密的必要了。

她熟练地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密码,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加密文件的解锁界面。她再次输入第二层动态口令后,一个被标记为“绝密”的文件夹被打开了。

“作为交换,”陈晴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足以让任何人震惊,“金先生让我把这份档案带给你。这是关于孙耀庭教授的全部个人档案,包括当年那次考古发掘后,由安全部门主导的内部调查报告,以及……一份从他家里找到的、他那本残缺的考古日记的扫描件。”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陈晴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了孟广义和林岳。

第一份文件,是官方档案。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孙耀庭的生平履历,他是一位严谨、出色、成就斐然的考古学家,是国内研究西周青铜器领域的泰山北斗。然而,档案的最后一页,却是一份由多家医院联合出具的、措辞严谨的精神状况鉴定报告,结论是:孙耀庭因在考古工作中受到过度刺激,引发了严重的间歇性精神障碍与被害妄想症,建议强制病退,并进行长期封闭式治疗。

这与孟广义打听到的情况完全一致,一份天衣无缝的、将一个顶级学者彻底“边缘化”的官方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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