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欢而散(1/2)
那几个从白启明口中无意识泄露出的关键词——“凤鸣”、“岐山”、“坤位”——如同三枚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林岳的脑海里。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强迫自己维持住表面上那副懵懂无辜的模样,低头去收拾那个被打翻的茶杯,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杂着狂喜与震惊的万丈波澜。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之前那种虽然紧张但尚在流动的学术探讨氛围,被白启明那场剧烈的情绪风暴彻底撕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寂静。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此刻听来不再是时间的流逝,反而像是为这场刚刚结束的短兵相接进行着冷酷的倒计时,每一次摆动,都让这凝固的空气又增添了一分寒意。
林岳能清晰地感觉到,白启明那道重新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如果说之前的目光是审视、是考较,那么现在的目光,则是一把淬了冰的解剖刀,充满了高度的警惕、深刻的怀疑,以及一种试图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的、毫不掩饰的锐利。
白启明终于从那场短暂的失魂落魄中强行挣脱了出来。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猛地冲出水面,剧烈地喘息了几下,那张惨白的脸上血色依旧没有恢复,但眼神却已经重新被一层厚厚的冰壳所覆盖。他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刚才那短短的几十秒钟里,犯下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在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年轻后辈面前,暴露了自己内心最深处、也最致命的秘密。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动作,从林岳手中接过了那本已经被他视作洪水猛兽的线装书。他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让他心神巨震的符文,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书“啪”地一声合上,然后递还给林岳。那个动作,不像是归还,更像是在丢弃一件滚烫的、会灼伤自己的危险品。
“这几个字,没什么特殊的。”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却变得生硬而冰冷,完全失去了之前那种身为长者的温和,仿佛是在背诵一段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台词。他的目光刻意避开了林岳的眼睛,投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试图用这种物理上的疏远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刚才仔细看了看,应该就是清代的一些小圈子里的文人,为了标新立异而杜撰出来的东西,类似于某种‘花押’或者‘秘押’。在历史上,这种不成系统的随手涂鸦有很多,支离破碎,没有传承,根本不具备任何普遍性的研究价值。”
他的语调重新回到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说教模式,但林岳能够清晰地听出,这番话语气的强硬和内容的武断之下,隐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虚弱。一个真正的学者,绝不会对未知的符号下如此轻率的结论,这本身就是一种反常。他越是急于否定,就越是证明了这些符文的重要性。
“小伙子,”白启明的话锋一转,重新将矛头对准了林岳,“你的基础知识很扎实,这是好事。但是,做学问,最重要的是要脚踏实地,要走正道,要把功夫下在那些有据可考、有迹可循的主流研究上。不要总想着去搞些猎奇的东西,试图通过发现一两个怪字就一鸣惊人。那种想法,是歧途,是走不远的。”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充满了前辈对后辈的“谆谆教导”。然而,林岳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警告和疏远之意。白启明正在用这种方式,飞快地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构筑一道防火墙,将林岳和那几个危险的符文,一同划归到“不务正业”的范畴里,从而将自己与这一切彻底撇清关系。
林岳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拜访,已经不可能再深入下去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再多待一秒钟,都只会增加对方的怀疑,甚至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危险。
他顺从地接过那本线装书,将其珍而重之地放回帆布书包,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被前辈训诫后的惭愧和失落。
“白老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是我太急于求成了。”他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沮丧。
看到林岳这副“被点醒”的模样,白启明紧绷的神经似乎又稍微松弛了一点。或许,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只是一个运气好到撞上鬼门的愣头青,而不是某个他所恐惧的势力派来的探子。但无论如何,这场对话必须立刻结束。
白启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没有再对林岳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书房门口,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门外的光线涌了进来,将他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充满了萧索和孤寂的味道。
“我今天有些累了,脑子不太好使。”他背对着林岳,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疲惫,“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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