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废弃棉纺厂(2/2)

梁胖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一半。他连忙道:“那……那救人的事……”

“带路。”

“阎王敌”吐出两个字,拄着身旁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拐杖,缓缓地站了起来。直到这时,梁胖子才发现他比想象中要高一些,只是因为太瘦,才显得有些佝偻。他站起身后,便不再多看梁胖子一眼,仿佛已经认定了他不敢耍花样。

梁胖子如蒙大赦,急忙转身在前面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那些沉默的钢铁巨兽,向着货车停靠的车间走去。

当“阎王敌”那瘦削的身影出现在车间门口时,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陈晴和孟广义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了过去。陈晴看到他的第一眼,眉头便紧紧地锁了起来。眼前这个独臂老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现代医学格格不入的气息,那件肮脏的旧军大衣,那张布满刀疤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处理林岳那种复杂伤情的医生。

“阎王敌”却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货车车厢旁,梁胖子赶紧拉开了车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面而来。林岳静静地躺在简易的担架上,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虽然经过陈晴的紧急处理,但左肩靠近锁骨处的伤口周围,皮肤依然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黑色,并且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阎王敌”没有急着动手,他只是站在车边,将头探进车厢,那双鹰眼在林岳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那片发黑的伤口上。他凑得很近,鼻子微微抽动,像是在辨别什么气味。

“是‘黑寡妇’的毒,掺了‘断肠草’的汁液,下手的人很毒。”他得出了结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陈晴的心猛地一沉,她虽然判断出是某种混合神经毒素,却无法像他这样一口道出具体的成分。仅凭这一点,就让她对这个怪异的老人不敢再有丝毫小觑。

“老先生,有办法吗?”孟广义沉声问道。

“阎王敌”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从自己背后一直背着的一个破旧帆布包里,取出一个更加破旧的木制药箱。箱子打开,一股浓烈复杂、难以名状的草药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然而,箱子里的东西,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身为正规外科医生的陈晴,看得眼皮直跳,甚至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

那里没有手术刀,没有止血钳,没有消毒酒精,更没有抗生素。取而代住的,是一套长短不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的银针;十几个用油纸包着、散发着各种怪异气味的草药粉末;几个大小不一的瓷瓶;以及……一个装着半罐浑浊液体的玻璃瓶,瓶子里,正有数只通体漆黑、身体扁平的生物在缓缓蠕动。

是水蛭!活的!

“这……这是……”梁胖子看得头皮一阵发麻,结结巴巴地问。

“西医清创缝合,保的是命,去不了根。”“阎王敌”冷冷地开口,一边说,一边用他那只独手,麻利地从药箱里取出所需之物,“他体内的毒素已经顺着经脉侵入脏腑,若不及时逼出来,就算这次侥幸活命,下半辈子也是个废人。必须用‘活血换血’的法子,釜底抽薪。”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陈晴到了嘴边的质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无法理解这种理论,但林岳岌岌可危的状况,让她只能选择相信这个最后的希望。

只见“阎王敌”用一根细长的镊子,夹起一只黏滑蠕动的黑色水蛭,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了林岳伤口边缘那片发黑的皮肤上。

诡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水蛭仿佛嗅到了最美味的血食,一接触到皮肤,前端的吸盘便立刻死死地吸附了上去。紧接着,它原本干瘪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滚圆,身体的颜色也从纯粹的漆黑,慢慢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掺杂着黑丝的暗红色。

陈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这哪里是在吸血,这分明是在吸食林岳体内那些已经坏死、蕴含剧毒的血液!

“阎王敌”对此却视若无睹,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手上的动作稳定得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他接二连三地将瓶子里的水蛭一只只夹出来,精准地放置在林岳伤口周围毒素蔓延最严重的区域。很快,林岳的肩膀上就趴满了七八只正在不断膨胀的黑色水蛭,场面看上去惊悚无比。

梁胖子脸色煞白,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做完这一切,“阎王敌”又从针囊里拈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马灯的火苗上燎了燎,然后看准林岳胸口的膻中穴,快如闪电般刺了下去。他的手法极为老练,捻、转、提、插,一气呵成。紧接着,他又在林岳周身的气海、关元等几处大穴上各刺入一针,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眼花缭乱。

“封住他的心脉和气门,防止毒素在逼出时反窜攻心。”他似乎是解释给旁边已经目瞪口呆的陈晴听,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最后,他拿起两包不同颜色的草药粉末,倒在一个小小的铜碟里混合均匀,然后用火柴点燃。一股极为呛人的烟雾立刻升腾而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刺鼻味道。“阎王敌”将铜碟凑到林岳的口鼻下方,让他被动地吸入那浓烈的烟雾。

水蛭吸毒、银针锁脉、草药熏蒸……

这一套完全超出了现代医学常识,甚至带着几分近乎巫蛊之术色彩的治疗方法,在昏黄的灯光和破败的厂房背景下,显得既神秘又诡异。陈晴和梁胖子彻底看傻了,他们仿佛不是在见证一场急救,而是在旁观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吸饱了毒血的水蛭,身体膨胀到了极限,变得如同紫黑色的肉球,然后便自行从林岳的皮肤上脱落,掉在地上,蜷缩几下便不再动弹。

而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的林岳,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紧接着,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