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兵发岐山(1/2)
瓢泼的大雨,如同上天倾倒而下的墨汁,将九十年代初那个秋日的深夜,彻底染成了一片混沌与漆黑。
一辆破旧的、不知道转了几手才从黑市紧急弄来的北京吉普车,如同黑夜中一头遍体鳞伤却仍在拼命奔逃的野兽,在泥泞湿滑的国道上,开足了马力,疯狂地向西疾驰。巨大的雨刮器,在满是泥浆的挡风玻璃上,徒劳地来回摆动,每一次刮过,都只能换来短暂一两秒的、模糊的视野。车轮碾过积水,溅起高高的泥浪,而车身,则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已经凝固。
梁胖子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瞪得像铜铃,额头上青筋暴露,混杂着雨水和汗水。他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片几乎看不清的道路,一边用一种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懊恼与愤怒的音量,反复咒骂着:“他妈的!他妈的笑面狐!这孙子,太毒了!这招借刀杀人,简直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现在全西安的警察,估计都在找我们这几个‘杀人犯’!老子……老子真想现在就调头回去,跟他拼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岳,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他的脑海中,还在反复回放着水渠边那具被捞起的、肿胀的尸体。阿炳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如同梦魇,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此刻想的,却比梁胖子的愤怒,要更深一层。南派这一招釜底抽薪,毒辣至极,恐怕连那个远在幕后、自以为掌控一切的金先生,都始料未及。金先生的棋局,讲究的是利益交换和相互制衡,而南派,却用最直接、最不讲规矩的暴力,将整个棋盘都给掀了。
后座上,石头那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稳稳地坐在那里。他闭着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紧握的、骨节发白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杀意。
而与这片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是陈晴。
她就坐在石头的旁边,竟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辆车正在亡命天涯。她打开了那个军用级gps的屏幕,又在膝盖上,摊开了一张专业防水的1比5万比例尺地图。借着车内昏暗的阅读灯,她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指南针,在地图上,冷静地标记着什么。那份极致的镇定,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正在逃亡的人,反倒像是一个在风雨中,依然坚持进行野外作业的、最敬业的地质学家。外界所有的危险与混乱,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的世界里,只有坐标、等高线和地质构造。
终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孟广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浑浊却又无比锐利的眸子,扫过车内每一个人,最终,用一种沙哑而又无比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事已至此,再抱怨,再咒骂,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梁胖子的咒骂声,停了下来。
“笑面狐这一招,确实是绝户计。西安,我们是待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根据房东提供的信息,查到我们这些‘外地租客’的大概样貌,甚至可能已经拿到了我们的假身份信息,通缉令很快就会铺天盖地而来。”孟广义的目光,透过那片模糊的挡风玻璃,望向了远方那片被无尽黑夜和暴雨笼罩着的、连绵不绝的山脉轮廓。
“我们唯一的生路,已经不在城里,也不在洛阳了。”他的声音,如同在宣布一条不可更改的命运,“唯一的生路,就是进山!立刻进入岐山!那里山连着山,林接着林,方圆几百里,都是我们的藏身之所。警察进不去,南派的人想在里面找到我们,也如大海捞针。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反而成了我们唯一安全的地方!”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是啊,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在国家机器的通缉下,无处可藏。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跳进那个最凶险的漩涡中心!
一念至此,车内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那种亡命徒的绝望和恐慌,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与狠厉。
梁胖子不再咒骂,他只是狠狠地一脚油门踩到底,让这辆破旧的吉普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朝着既定的方向,冲破雨幕,一往无前。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如同利剑,撕开了厚重的乌云,将苍白的光芒,投射在关中平原的西陲时,这辆满身泥泞的吉普车,终于在一个位于岐山县城外的、偏僻的废弃采石场旁,缓缓地停了下来。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清新。
采石场里,早有几辆大卡车和十几个人影在等候。为首的,正是那个满脸横肉,额头上一道狰狞刀疤如同蜈蚣般盘踞的大疤脸。
他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看到孟广义他们这辆破车姗姗来迟,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按照原计划,他们本该昨晚就到,然后由大疤脸的人,在今天一早,大张旗鼓地假装进山。
“孟爷,”大疤脸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你们这可比说好的时间,晚了足足一宿啊。我这帮兄弟……”
“计划有变。”孟广义直接打断了他,他从车上下来,一夜的奔波,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精光四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走到大疤脸面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其严肃的、带着几分神秘的口吻说道:“大疤脸,之前有些事,没方便告诉你们。现在,我得跟你们交个底。我们,不是普通的‘生意人’。”
大疤脸愣了一下,脸上的横肉抽动着,眼神里充满了将信将疑。
就在这时,陈晴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换上了一身更加专业的野外勘探服,长发利落地盘在帽子里,脸上架着一副茶色的护目镜,肩上背着那个看起来就十分“高精尖”的背包。她走到孟广义身边,打开了那个军用gps定位仪,屏幕上的坐标和地图,在晨光下,散发着一种科幻般的光芒。
孟广义指了指陈晴,以及她手中的仪器,继续对已经看呆了的大疤脸说道:“看到了吗?这位陈小姐,是国家地质研究院的专家。我们这支队伍,实际上,是国家一支秘密的地质勘探队,来岐山,是为了执行一项关系到国家能源战略的绝密任务!之所以雇佣你们,就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需要你们在明面上,作为掩护!昨天晚上,我们之所以耽搁了,就是因为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尾巴’,正在跟踪我们,我们必须先把他们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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