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掌眼先练手(2/2)
他想起了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奶奶,想起了那六万块钱沉甸甸的重量,想起了自己磕在青砖地上那个响头。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啊——!”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嘶吼,将肺里最后一口浊气全部吐出,然后像是疯了一样,重新迈开了那如同灌了铅的双腿。
跑!
他不再去想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只是机械地,麻木地,重复着抬腿、落地的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到最后,他甚至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他只知道,当石头那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出第二个字“停”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出现,他倒在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是石头,扶住了他。
林岳靠在石头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允吸着冰冷的空气,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
休息不到五分钟,地狱训练的第二项开始了。
俯卧撑。
石头示范的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而林岳,在做到第三个的时候,双臂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第五个,他就“啪”的一声,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加一组。”石头的话,像是催命的符咒。
然后是引体向上。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早就被固定了一根粗实的横杠。石头可以轻松地做上二三十个,而林岳,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脖子涨得通红,也只能将自己的下巴,勉强超过横杠一次。
一整个上午,林岳就在这种堪称虐待的训练中度过。当训练结束时,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是不酸痛的,连拿起筷子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躺在床上,像一具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的木偶,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下午,当林岳以为自己可以休息的时候,石头又将他叫到了院子里。
这一次,不是纯粹的体能训练,而是无声的技巧教导。
石头从库房里,拿出了一卷粗长的麻绳,将一端固定在二楼正屋的屋檐上。然后,他向林岳展示了如何快速、无声地攀爬绳索。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却实用到了极点。双脚交错盘住绳子,腰腹发力,双臂交替上引,整个人就像一只灵巧的猿猴,悄无声息地,几下就攀到了顶端。然后,他又展示了如何利用绳索,快速下降。
轮到林岳时,他才爬了不到两米,就因为臂力不济,手一滑,狼狈地摔了下来,屁股都快摔成了八瓣。
石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绳子,示意他继续。
接着,石头用两张八仙桌,搭起了一个只有半米高,几米长的狭窄通道,让林岳练习在其中匍匐前进。
林岳钻进去,才体会到那种被挤压在狭小空间里的幽闭和窒息感。他的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木板上被磨得火辣辣地疼。石头却要求他,不仅要快速通过,而且发出的声音,不能惊动桌子上摆放的一杯水。
他还教林岳练习憋气。一个大水缸,满满的一缸水。石头能将整个头埋进去,超过三分钟。而林岳,不到三十秒,就憋得满脸通红,猛地抬起头来,剧烈地咳嗽。
最考验人的一项,是在院子两端的石凳之间,横放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梁,让他练习走独木桥。
这不仅仅是考验平衡,更是考验在极度紧张和疲劳的状态下,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林岳摇摇晃晃地走上去,走到一半,脚下一滑,惨叫一声,又摔了下来。
这一次,他摔得不轻,胳膊肘都磕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他以为自己会迎来石头的嘲笑或者呵斥。
然而,石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默默地走过来,伸出那只布满了老茧的、像铁钳一样的大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他指了指那根木梁,又指了指林岳的脚,最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眼神,依旧是冷漠的,但林岳却从那冷漠的深处,读到了一种无声的、军人式的语言。
——“路在脚下,但要用心去看。”
在这一刻,林岳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暖流。他明白了,这个不善言辞,甚至看起来有些冷酷的男人,并非是在折磨他。
他是在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将生存的技能,一点一点地,刻进他的骨子里,融入他的血液里。
他是在教他,如何在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下世界里,活下去。
未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古墓里,当所有的知识和理论都变得苍白无力时,这个沉默的男人,将是他唯一可以托付性命的保障。
一种独特的、超越了语言的“战友情”,在这一刻,悄然萌芽。
林岳咬了咬牙,揉了揉摔疼的胳膊,没有再说一个字的废话,转身,再一次,踏上了那根摇晃的木梁。
日子,就在这样白天体能耗尽、晚上啃读史料的极致痛苦与疲惫中,一天天过去。
林岳的身体,在被一次次压榨到极限后,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发生着蜕变。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四肢变得结实有力,眼神也褪去了纯粹的书卷气,多了几分坚毅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