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九爷的选择（1/2）

林岳那句石破天惊的“这笔买卖，你做是不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废弃的调车厂房内，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局彻底凝固。数百道目光汇聚成实质般的压力，全部投向了斗宝台中央那张古旧的八仙桌。桌子的两端，一边是李三带来的、在马灯下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元青花残片与一箱子码放整齐的钞票，代表着触手可及的巨额财富和南派不容置疑的实力；另一边，则是林岳刚刚打开的锦盒中，那枚静静躺着的、沾染着千年黄土气息的青铜虎符，它代表着一个虚无缥缥却又诱人至极的承诺——一个开启金村周天子大墓的未来。

现在与未来，真金白银与终极秘藏的钥匙，两样截然不同却又分量惊人的赌注，被如此赤裸裸地摆在了九爷的面前，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裁决。

这场斗宝，已经从单纯的财力与眼力的比拼，彻底升华为一场关乎战略和野心的豪赌。

李三死死地盯着九爷，他那双原本就阴鸷的眼睛此刻更是布满了血丝，眼神中的威胁与势在必得几乎要化作利刃，将空气刺穿。他身后的那些南派好手，一个个都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后，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营造出的强大压迫感，让周围的看客们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这头“过江龙”一旦被拒，就会当场翻江倒海，血溅五步。

与李三的急切和凶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岳的平静。

在拿出虎符，说出那句决定性的台词之后，他便遵循着孟广义的教导，缓缓收回了目光。他没有再去看九爷，也没有去理会李三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而是垂下眼睑，重新坐回椅子上，伸出略带一丝颤抖的手，将那串盘了三代人的星月菩提手串重新握在掌心，指尖捻动，一颗，又一颗。他的动作缓慢而富有节奏，仿佛眼前这场足以决定生死的对峙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事了拂衣去的看客。

这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一种源于强大自信的、近乎傲慢的冷静。

台下的孟广义看似闭目养神，靠在冰冷的铁轨上，双手拢在袖中，宛如一尊入定的老僧。然而，他全身的感官却早已张开到了极限，如同蜘蛛网一般，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能听到李三身后那些人压抑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九爷身后那四个铁塔壮汉悄然站直身体时带起的微风，甚至能分辨出几十米外某个看客因为紧张而失手掉落铜钱的清脆声响。他知道，这是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时刻。一旦九... 爷的选择不利于他们，或者李三被逼到极限悍然动手，一直沉默地站在林岳身后的石头，必须在零点一秒内做出反应，用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军用匕首撕开一道口子，护住林岳杀出重围。

这寂静，只持续了十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所有人以为九爷即将做出那个非此即彼的决定，一场血腥的火并也即将在所难免之时，一个沙哑的、充满了算计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呵呵……呵呵呵呵……”

九爷笑了。

他先是低声地笑，肩膀微微耸动，继而笑声越来越大，那笑声穿透了厂房的喧嚣，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在林岳和李三的脸上来回扫视，那眼神中既有欣赏，更有如同老鹰俯瞰猎物般的戏谑。

“精彩，实在是精彩！”九爷抚掌赞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南北两派，果真是当今道上的翘楚。一位带来了代表过去的‘重宝’，真金白银，童叟无欺；一位带来了开启未来的‘钥匙’，前程似锦，引人遐想。让老夫我选哪一个，都是薄了另一家的面子，伤了两派的和气。我洛阳地面，几千年来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嘛！”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左右为难、一心只想当和事佬的长者。李三的脸色稍缓，以为九爷这是在给他台阶下。而台下的孟广义，心中却陡然一沉，他知道，这只老狐狸，要开始出牌了。

果然，九爷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将桌上那卷之前被林岳精准断代的“金缕玉衣”金线拿在了手中。他对着众人扬了扬，笑道：“这卷金线，原本老夫是打算作为那舆图的添头，赠予今晚的赢家。可经过方才这位小先生的一番点拨，老夫才惊觉，它自己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宝贝，一段跨越了数百年的传奇。若是就这么轻易送出，岂不是明珠暗投，太过可惜了？”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既然如此，咱们就再加一局！权当是为今晚这场龙虎斗，添个彩头！”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没料到，九爷竟然没有当场做出选择，而是要节外生枝。

九爷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踱了两步，干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卷金线，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悠然：“我这舆图，并非一张，而是一套，自古便分‘阳图’与‘阴图’。所谓‘阳图’，记录的是地面之上的山川河流、星宿方位、阵法生门；所谓‘阴图’，记录的才是那地下深处的墓道机关、陪葬堪舆。二者合一，方为完璧。今晚，老夫仓促之间，只请出了其中的‘阴图’。若以此来交易，无论对南派李先生的重金，还是对北派小先生的虎符，都失了公允，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