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残碑题诗(2/2)
严浩翔蹲在碑前,用手指摸着刚刻好的字:“可他们说,就是因为她,才有了安史之乱,才有了那么多人流离失所。”
“那你说,一座楼塌了,是该怪最上面的瓦,还是该怪没筑牢的地基?”白居易反问。他想起史料里写的,天宝年间,边将拥兵自重,朝堂上权臣结党,那些藏在繁华底下的裂痕,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
少年们沉默了。风穿过坡上的酸枣林,发出呜呜的响,像有人在低低地哭。刘耀文突然站起身,往远处跑了几步,指着夕阳下的骊山喊:“你们看!那里的宫殿顶,还闪着光呢!”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骊山的轮廓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华清宫的飞檐确实还沾着落日的余晖,像撒了把碎金。马嘉祺突然说:“我爹说,他小时候听太爷爷讲,当年收复长安后,有个老梨园弟子,每天都要对着空宫殿弹《霓裳羽衣曲》,弹到弦断了,就用手指接着划。”
“那曲子,和先生写的《长恨歌》,是不是一样的?”宋亚轩问。
“是一样的。”白居易望着骊山,声音轻得像叹息,“都是想把碎了的梦,一点点拼起来。”
天渐渐暗了,少年们开始收拾行囊。宋亚轩把那块刻字的瓦片小心地放进包里,说要带回去给村里的老先生看看。刘耀文在碑前摆了块从路边摘的野菊花,花瓣蔫了,却还透着点黄。
“先生,我们要往西边去了,听说敦煌的壁画上,也画着好多盛唐的故事。”马嘉祺挥手告别,少年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坡下的小路尽头,歌声却还飘回来:“长安月,照过谁的眉?马嵬坡,埋了谁的泪……”
白居易独自站在碑前,摸出笔墨,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在碑侧的空白处写下“长恨歌”三个字。笔尖的墨汁顺着碑石的纹路往下渗,像要钻进这黄土深处。
夜风起来了,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火,一盏,两盏,连成片,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他忽然觉得,那些少年们刻下的诗句,他写下的长歌,还有老梨园弟子弹断的琴弦,其实都一样——不是要给那段历史盖棺定论,只是想让后来人知道,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女子,那样一个时代,美得让人心疼,碎得让人难忘。
走的时候,白居易回头望了一眼。无字碑上,李白的诗在月光下泛着浅淡的痕,像谁的眼睛,在静静地看着这人间。坡上的酸枣树结着红果,风吹过,果子落在坟前,发出轻轻的响,像是在应和远处少年们渐渐远去的歌声。
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会有新的路人经过这里,会有人对着碑上的诗出神,会有人像那些少年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记住这段往事。而这就够了——历史或许会蒙尘,但那些藏在文字里的爱与痛,盛与衰,总会像这碑上的刻痕,在时光里,留下不会褪色的印记。